正清明當天,單父單母給兒子掃墓。
宋瑜到的晚了點,路上有點堵車,加上他刻意晚出門了一會兒,等他到陵園的時候看見單母已經将香燭擺好、敬了酒、供了餐食。
錫箔已然燒了大半,現場煙霧缭繞、愁雲遍布。
宋瑜捧着一束菊花還提着一隻桶,模樣有些滑稽,與他慣有的潇灑勁毫不相幹。單母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大家沉默地完成了祭掃。
臨走的時候宋瑜晚了一步,讓單父單母先走,他再和單靖說說話。
因為兩兄弟平日感情不錯,單父單母不疑有他,留下宋瑜一個人後就先行回了家。
十分鐘後,林潛兮姗姗來遲。
林潛兮不善交際,也曾正面面對單母的指責,着實不太想和單父單母打交道,故而選擇錯開人流高峰,晚來一步。
宋瑜提前準備的鉛桶派上用處,兩人再次點上香燭,又燒了一遍錫箔,供了酒水。
這天風有點大,揚起的煙熏了眼睛,宋瑜看着林潛兮眼角微紅,時不時用手背擦眼淚,遞了紙巾過去:“沒事吧?”
林潛兮搖搖頭:“沒事,我沒事的,被煙熏的。”
這天是個大晴天,溫度适宜,但宋瑜沒來由地有一些難過。
他不是那種情緒外露的人,但他看着林潛兮平靜燒紙時,突然有一種暈眩感。
錫箔燃燒升騰起的煙霧中,林潛兮的身影朦朦胧胧,他彎腰半蹲在地上,看上去又可憐又孤獨。
回程的時間臨近飯點,許是清明節,人依舊很多。
林潛兮前一天晚上落地B市,稍有些疲勞,一上車就調整了座椅,盡可能地躺平。
宋瑜看了看他走路的姿勢,關心道:“腳怎麼樣?還疼嗎?”
林潛兮笑笑:“早就不疼了,一點感覺都沒有。”
宋瑜想叮囑兩句,但覺得自己這樣又很婆媽,大概面對心上人的時候就是會患得患失,他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換了個話題:“累嗎?要回酒店先休息休息嗎?”
林潛兮搖頭:“不累,倒是餓了,想吃飯。”
宋瑜系上安全帶,聞言打開手機導航找餐廳:“想吃什麼?”
“不知道,你決定可以嗎?”林潛兮轉頭看向他,開了句玩笑,“你是東道主,你請客,我買單。”
宋瑜忍着笑:“還能這樣?”
想一想,又道:“意大利菜吃嗎?關書靖說新開了一家網紅餐館,我找他定個座位。”
林潛兮來了興緻:“網紅餐廳?不排隊嗎?這個點……”
他看看時間,現在是上午10點30,節假日這個點到哪個熱門餐廳都拿不上号。
宋瑜沒打包票,轉頭給關書靖發了個消息,提了一嘴某個開在他家商場裡的米其林餐廳,拜托他幫忙插個隊。
關書靖回的很快:【狗東西,竟敢指揮你爸爸!】
又一條:【你爸爸我自己想吃都得老老實實排隊!】
再一條:【算了算了,我讓市場部值班的經理下去看看,給你人肉占個座,不得不說你真是萬惡的資本家,我替值班的經理罵你一句狗東西。】
隔空被罵不痛不癢,宋瑜回了一句【謝謝】,又覺得少了點什麼,加了一個陰陽怪氣的笑臉表情【:)】。
宋瑜:“搞定了,把安全帶系上,出發。”
林潛兮聞言乖乖系安全帶,瞟了眼導航上的目的地,自己打開手機APP搜索社媒評價。
不搜不知道,一搜才發現是個熱門網紅餐廳,飯點排隊兩小時起步,宋瑜一個電話居然搞定了。
林潛兮:“這麼厲害,關書靖是幹什麼的?”
他們見過一次,但了解不深,隻知道是宋瑜的發小兼死黨。
宋瑜說:“他爸是做房地産起家的,這家餐廳開在他家自持的商業街中,可能賣了個面子。他自己不搞地産,專注做文娛,隻是最近被他爸爸逼着回去‘子承父業’,一肚子牢騷、天天找我抱怨。”
林潛兮笑了幾聲,突然感歎了一句:“和我一樣,我也‘承父業’。”
和上次一樣,林潛兮提到“子承父業”,但沒往下說。
話題斷在一半,宛如空中樓閣,宋瑜想問,又怕踩到林潛兮的雷點,忍了忍,沒敢再提。
以後會有機會的吧,不用急在一時。
單靖的墓地在郊區,回程路況雖然還行,但到目的地也花了一個多小時。好在關書靖找的市場部經理比較靠譜,硬是厚臉皮在餐廳裡坐了一小時,水續了七八回,想上廁所也不敢走。
宋瑜和林潛兮到了以後終于解放了市場部經理,林潛兮還有些不好意思,宋瑜倒是大大方方地道了謝,還給她打包了一份單人套餐帶回辦公室。
意大利餐廳噱頭十足,他們剛坐下脫了外套,服務員就給他們這桌換了桌花,大概是哪種進口花材,有點像鈴蘭,又有點像風鈴,五顔六色的。
林潛兮揶揄:“怎麼吃個披薩還這麼有儀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