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春,快醒過來!”
夜深人靜,幾個侍婢站在外側,隻聽得章複池的聲音回蕩在室内。
千山在屏風後聽見章複池吼叫的聲音,擔心不已,一咬牙一跺腳,跑了進去。
章複池雙眼發紅,拼命握緊顔春的手,千山都擔心将人捏碎。
他上前拉住章複池,好似要哭出來,道:“公子,您别這樣。”
章複池一把推開千山,嘶吼道:“滾出去!”
千山連連往後退,哀求道:“公子,顔春姑娘她……她……,連太醫都沒辦法,您總得接受。”
“誰說沒辦法?她還沒死,她沒死!” 章複池雙眼猩紅,眼裡的悲傷大過悲憤。
“公子……” 千山頭一次見章複池如此瘋狂,又是傷心又是不忍。
“她還有呼吸,還有心跳,一定能醒過來。” 章複池重新看回去,魔怔了般。
蓦地,顔春的手動了動,這落到章複池眼裡,更激動了。
“顔春,你醒了!我知道你不會輕易死去!” 章複池握住她的手,眼裡有淚花閃動。
千山沒注意到顔春的變化,隻覺章複池瘋了,一個瀕臨死亡的人怎麼可能起死回生?
章複池在顔春耳邊喃喃,想讓她睜眼。
這一刹那,顔春的手擺動幅度更大,接着,緩緩睜開了眼。
空氣凝滞了一秒,章複池振聲道:“顔春,你醒了!”
又馬不停蹄喊道:“千山,快去煎藥!”
千山以為章複池眼花,擡眸看去,見顔春睜開的眼睛,他不自覺放大眼睛,這是出現奇迹了?!
他喃喃低語幾句,又猛地跑出去叫人煎藥。
“顔春,你感覺如何?” 章複池放輕聲音。
顔春神情恍惚,掃了眼整個房間,扯開唇角,道:“這是哪兒?”
“在章府,你昏睡了一天,總算醒了。” 章複池如釋重負道。
章複池眼底烏青,連衣裳都沒換,但全副精力放在顔春身上,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顔春看他這幅焦急模樣,猜想自己的傷很重,這是吓到他了。
她輕撫章複池的手,安慰他道:“章公子,我聽見你喚我,便回來了,不用擔心。”
章複池露出一抹笑,啞聲道:“回來就好,待會兒喝了藥再好好休息。”
顔春心裡歎息,章複池越這般重視她,越說明他放不開趙毅之事。
顔春輕聲道:“章公子,我适才是要死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章複池馬上道:“胡說什麼,這不是醒過來了。”
“我知道我要死了,我見到了趙毅。” 顔春擡眸,一片認真。
章複池神情一頓。
“他還和四年前一樣,什麼都沒變。”
顔春仿佛陷入了很深的回憶,目光極近溫柔,道:“可是他推開了我,漸漸離我而去。”
顔春并不傷心,反而帶着釋然,道:“他的眼神同四年前一樣戀戀不舍,我知道他舍不得我,想讓我好好活着,我會如他所願。”
顔春擡眸,勸慰道:“你也一樣,事情已經過去,你何苦執着不放?”
章複池嘴唇動了動,最終沒吐露半個字。
那夜的寒風太冷,厮殺聲太大,他難以忘卻,就像無法忘卻趙毅的到來,也無法接受趙毅的離去。
章複池顫顫巍巍站起,不敢直視顔春,低聲道:“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你先休息。”
他這是落荒而逃。
顔春歎了口氣。
千山将藥煎了端來,剛到走廊便撞見章複池,他将藥往前遞了遞,道:“公子,藥已經好了。”
章複池擺擺手,整個人陷入陰影,連帶着聲音都怅然,道:“你端進去。”
千山的手凝滞在空中,心想公子适才多麼欣喜,怎又變得如此哀愁。
他不是很開心的嗎?
千山愣在原地。
“你進去吧。” 章複池扔下這句話,緩慢地走了。
他的身影落寞,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千山疑惑撇嘴,邁步進了屋。
翌日,日上三竿,章複池慢悠悠給薛氏請了安,又去看顔春。
他昨夜回房,思緒翻滾,久未入眠。
與顔春聊了半晌,章複池後知後覺想到俞沉眠。
昨日守着顔春,還沒來得及去看俞沉眠。
章複池的心立馬提起來,又跑了出去。
“诶!公子!您去哪兒?”
章複池剛欲出府,便與千山撞個正着。
章複池凝眸,道:“昨日讓你送俞沉眠回去,她狀況如何?”
千山撓了撓頭,回憶道:“俞公子她精神得很,隻不過手掌受了傷,流了許多血。”
千山想起俞沉眠孤傲的性子,流血不少,竟也說不礙事。
“受了傷?你怎麼現在才說?” 章複池即刻變臉,語氣有着惱怒。
“這……公子,您昨日為着顔春姑娘的事,不吃不喝,奴才怎麼敢打擾?何況有張大人在,俞公子……不可能出事。” 千山偷偷瞥了眼章複池,見他神色大變,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章複池眉頭瞬間擰緊,死死盯着千山,不耐道:“張大人?張慎識?我是如何吩咐的,這麼點事都辦不好嗎!”
千山額頭冷汗直冒,為着俞公子的事,有必要如此生氣嗎?
千山臉皺成一團,當即跪下,顫聲道:“公子饒命!張大人找俞公子了解西頭坡的事,奴才不敢插手,所以才先回來。”
章複池嘴角抽了抽,所以還沒将人送回書錦齋……
章複池刀子般的眼神落在千山身上,千山頓時瑟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