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加上洗漱時還必須得開門,裴以陽選擇了簡單的刷牙洗臉。
之前上廁所時,他都刻意把水龍頭聲音開的很大,防止讓“慕未清”聽到一些令人尴尬的聲音。
可今天,過高的溫度似乎燒死了他所有腦細胞,讓它們集體罷工,他沒有再用其他聲音來掩蓋。
淅淅瀝瀝的水聲從浴室傳來,饒是溫西甯再不介意,此時也有點想離開這個環境。
過了一會,那聲音終于消退,裴以陽從浴室裡走出。
破天荒的,溫西甯沒有再和他搭話,隻是在他躺到床上後,把鐵鍊縮短就離開了。
屋裡措不及防的陷入一片黑暗。
陰冷和空寂迅速席卷了他全身,焦躁和恐慌從心底蔓延。
他今天刻意回避的事情在黑暗裡被全部揭開,帶着自己的血肉被毫不留情的撕扯下來。
父親的血迹,母親決然離去的背影刻在骨縫裡的事物又在自己面前輪番上演。
他戰栗着抱住自己的身體,嘴裡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現實與夢境交疊,他仿佛再次置身于那個雨夜,潮濕到窒息的感覺讓他無法逃脫。
雨下在了他的心裡,連同内髒一起被腐蝕,隻有瀕臨死亡的片刻才能讓他掙脫。
帶他走吧,既然要離開,就請不要把他一個人留下。
【警告——】
【攻略目标有生命危險——】
剛踏出屋門的溫西甯就被鬧鐘尖銳的電流聲吓了一跳。
聽清楚内容後,溫西甯急忙的往後走,腳步帶上了些匆亂。
在窒息的前一秒,燈被打開了,天光大亮,有一道身影向他走來。
“裴以陽,松口!”溫西甯打開燈就看見他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躺在床上,原本豔紅的嘴唇變得發白,可以從縫隙裡窺見他的牙齒在死死咬住舌頭。
她快步上前,掐住裴以陽的臉,憋着一口氣掰開他的牙齒。
裴以陽仿佛故意和她作對,全身力氣用在口唇,牙齒不肯放開舌頭,絲絲血迹沿着嘴角流出來,在争執中他的唇被擦破。
溫西甯沒辦法,她隻能試圖再次把自己的手伸進去,阻止他咬舌頭。
可惜,他咬的過緊,失敗了。
“你是想戴上嘴套嗎?”溫西甯的聲音有幾分怒氣,他一個發高燒的人力氣還這麼大,根本沒法掰開。
她注意到裴以陽此時異常的情緒,雙目渙散不知道在看什麼,表情淡漠的不帶絲毫情緒,隻有唇部的用力讓人感覺他還活着。
和平時親密接觸後那些反應不同,應該是和發燒時他做的夢有關。
溫西甯不再做那個對症下藥的鎮痛泵,她把裴以陽扶起來,伸手把他抱在懷裡,裴以陽瑟縮了一下任由她擺布。
她抱得很緊,像要把他捏碎揉進骨血裡,似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顆浮木,一隻手輕拍着他的背:“我回來了,沒有走。”
她重複着安撫的動作,重複着這句話。
“别怕,沒有走,沒有要丢下你。”
裴以陽在她的懷裡顫抖,嘴角的血滴在床單上,開出了一朵朵嬌豔的血花,又迅速變暗,像被人采摘後随手丢棄,變得死氣沉沉。
溫西甯撫摸着他的頭,手上的觸感同她這個人一樣,柔軟的不帶一點尖刺,偶爾的展露出來的攻擊性也是為了自保。
太過善良有原則的人,容易陷入死胡同,總是會自傷。
他一直在抖,情緒在危險的邊緣遊離,稍有不慎就會掉入深淵。
溫西甯試圖抓住那隻挂在懸崖上的手,奮力把它拉上來,不知疲憊的一遍遍安撫。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感覺到懷裡那個張緊的弓松懈下來,衣襟帶上了點濕意。
她不再說話,輕拍的動作改成了輕撫,手上的力道也逐漸放松。
裴以陽卻在她力道放松的那刻,不安的抓住她的衣角,攥在手裡,像守護自己珍寶的幼獸,防止被人的侵犯,牢牢抓在手裡。
溫西甯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又把胳膊收緊。
心裡歎了口氣,算了,他都應激了,就讓他抓着吧。
在懷裡的戰栗平複後,溫西甯就放開了他,裴以陽此時像一個被蒸熟的螃蟹,全身泛着粉紅,低着頭不去看溫西甯。
“擡頭,讓我看看你的舌頭咬破沒。”溫西甯鉗制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擡頭。
裴以陽羞愧的閉上眼睛,沒再抿着唇,把舌頭伸出來給她看。
殷紅的舌頭上破了一個小口,溫西甯鬼使神差的伸手觸碰了一下。
裴以陽似乎被吓到,飛快的把舌頭縮回去,聲音悶悶的:“别碰,有點痛。”
“伸出來,不然我怎麼給你塗藥。”溫西甯走到桌邊去拿放在這裡的藥箱,從裡面找出因子凝膠後坐回床邊。
裴以陽仿佛還在進行天人交戰,嘴張張合合數次,最後說:“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