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應激,”布魯内萊斯基伸出手,落到手裡的雨已經沒了,“我要親眼看看吉貝爾蒂那厮建的門。”
“唉,還說你不計較,大天才,洗禮堂的天堂門我們凡夫俗子怎麼能看得到,快回去吧,要是感冒了可不好了。”
“再等等。”
布魯内萊斯基示意阿爾貝蒂放下傘。
天空一片蔚藍,因為剛剛下過雨,空氣是冷的。太陽漸漸升起,彩虹出現。阿爾貝蒂沒有陪好友觀景的心思,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的鞋子。又濕了,他喃喃道,仿佛腳浸潤在水裡,動一下,就被吸住,又黏又冰,真不好受。
阿爾貝蒂百無聊賴地和自己的鞋子較勁。“再呆在這,會感——”他稍微把視線往上一瞟,突然震驚了。他現在正和布魯内萊斯基在廣場上,四周沒有建築,但他切切實實地看見了陰影。它慢慢地往上爬,覆蓋住了他的鞋。
“我的天神啊!”阿爾貝蒂驚呼一聲,他擡頭看,眼前俨然矗立着一棟建築,他又揉了揉眼,這建築還未消失。
“果然。”
“什麼?果然?布魯内萊斯基你都知道什麼,這是洗禮堂嗎,可,可……”
“是洗禮堂,”布魯内萊斯基邊說邊繞着建築走,“那些眼睛長在膝蓋上的人,把那小人的門安裝在哪裡了。”
他絮絮叨叨的,在他所在的背面,隐德萊希和維薩裡剛從布魯内萊斯基口中的青銅門出來。
一陣寒風忽然壓上來。
隐德萊希的眼睛有些刺痛。
“咳咳——”
“你的身體。”
維薩裡的咳嗽聲很小,但因為兩人足夠近,隐德萊希立刻注意到了。
面色蒼白的青年淺笑,示意少女不必擔心。不過片刻,維薩裡就皺眉頭:“有人來了,我們先離開。”
“好。”隐德萊希也聽見了嘎嗞嘎嗞的聲音。
......
維薩裡帶着隐德萊希穿行長街,隐德萊希環顧四周,那些建築她還有些許的印象。
街道有一點雨水,屋檐上殘留的水落下來,在水窪處引起波瀾。
少女在維薩裡的牽引下,繞過水坑。
隐德萊希的視線從維薩裡的背轉向四周,這一條路是她來時經過的路。
現在冷清得很。
不知走了多久,維薩裡停在了一處。
這裡,門口停放着闆車,闆車上壘着幾箱木桶,隐德萊希能嗅到裡面飄出的葡萄酒香氣。她經過這闆車,走到維薩裡的身邊,看他推開門,葡萄香氣更濃郁了,簡直要使人醉倒。
“歡迎,”一進門便看到一個黑發的男子,他的頭發帶着點卷,卻被很好地整理,紮成低馬尾樣式。此刻,他正把眼睛從賬單上移開,擡頭,顯然愣了一下,又道,“歡迎光臨。”
他的聲音漫不經心,卻很有魔力,不過隐德萊希更好奇的是這個男子身邊的灰色信鴿。她感覺自己見過的。
店長笑臉吟吟:“請問兩位是留宿還是喝酒?”
維薩裡徑直上前,遞給他一枚金币:“住宿。”
店長沒看那錢,隻注視着旁邊的棕發少女:“你今天帶了一個女孩,就一間房?”
維薩裡隻說:“嗯,她是我的妹妹,需要照顧。咳——”
店長微不可察地皺眉,又舒展開,笑道:“你這身體,到底是誰照顧誰?”話落,他放上一杯酒和一杯牛奶,又拿出兩枚鑰匙,“兩間吧,我這裡房間足夠。”
他把牛奶推向隐德萊希的面前:“願意嘗一嘗嗎?這是今早剛送來的牛奶。”
他低聲絮語,溫溫柔柔的,還有笑容,讓人不好拒絕。
隐德萊希剛把手放上去,就見維薩裡突然上樓了,臨了還看向她,隐德萊希居然從這眼神裡解讀出“來我房間,有事商量”的意思。
“我的哥哥有事找我。”隐德萊希把眼前的牛奶推回去,尴尬地笑了笑。
“哥哥?”
隐德萊希頓時失語了,說實話,他倆長得确實不像。
“呵,既然是親人那還是趕緊去吧。”
“嗯。”
隐德萊希也轉身要走。還沒走出幾步,腳就停在了樓梯上。咯咯——她回頭一看,是店長身旁的信鴿突然張開了翅膀。店長正在對她揮手,眯眼微笑。隐德萊希卻感覺他一直都在注視着自己。從最初,一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