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德聞言挑眉,也是知道隐德萊希想單獨的決心,遞給她鑰匙後,便走了。
隻是臨行前,她回頭看了一眼少女打開門走進去小木屋。布蘭德停在風中很久,最後轉身離去了。
隐德萊希和莎談了什麼,誰都不知道,過程之中隻有他們兩個。
篝火節快要結束的時候,奧蘭多靠近了這間木屋,天空中有星星,星光落在铠甲上,令他想起曾經守在外面的記憶。
屋内動靜屋外聽不見,奧蘭多幹脆席地而坐,在門口等着她出來。
隐德萊希一見他在外面,說:“謝謝你告訴我。”
奧蘭多搖頭說:“族長在篝火節上說了,‘誰都出不去’。”
隐德萊希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奧蘭多的眼睛:“那位海神真的存在,莎聽見的呓語也都是真實的。但,那些聲音,都是哭泣。”
她想到曾經在佛羅倫薩的時候,她也經常能聽到特殊的哭泣聲,隻是後面,她情緒變得混亂,加之佛羅倫薩爆發了瘟疫,她也漸漸将這兩種哭泣結合起來了。
“如果按照族長的說法,祂不會放我們離開,難道是因為,傷心?”
奧蘭多剛說完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神怎麼會有人類的情緒,要是這樣,這位神靈和人類有什麼區别。
隐德萊希張了張嘴,想了想,周遭的風似乎刮得更大了,她繼續往前走,兩人最終到了船處,而船的不遠處,島民大多都在那裡,享受着篝火節的餘韻。
有人醉酒,站起來,卻被風給吹到。
隐德萊希見狀,雙手合十,低首祈禱:“希望風調雨順,無災無難。”
希望風調雨順,無災無難。
她想到了她聽見的呓語聲,剛進去的時候,莎雙膝跪在船上,那張小臉眼淚花花,那雙眼睛變為紅色。莎雙手合十,看着天花闆,口裡念念有詞,仿佛是在和誰對話,或者說,做交易。
祈禱毫無作用。
風更大了,甚至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篝火節舞台上的人想要趕快收拾東西跑,布蘭德剛一指揮,就遠遠聽見隐德萊希的叫聲。
“上船!”
她又補了一句:“想走的人!”
幾乎是同時,在她剛說完的那一刻,海浪翻滾,星星月亮都不見了,天地變成了黑暗。
有人見狀膽怯,廢話,這怎麼看都不是适合航行的天氣吧。
那麼大的海浪,會死人的!
雨水下了起來。奧蘭多用鬥篷替隐德萊希遮雨
見隐德萊希和奧蘭多上船了,布蘭德也喊:"都是想離開的人,這點風浪就受不了嗎?"
顯然是激将法很管用,也或許是布蘭德開口,其中有部分的人随着她也登上船帆。
可是直到最後,也還是有一些人,他們望着那艘巨大無比的船,騎士拉起船錨,白色的船帆在夜色中也是顯眼的,那大大的船帆,在雨中揚起,那艘船,從一座無比巨大的龐然大物,漸漸地,變成一棵樹那樣高,然後和他們一樣高,到最後,化為一個點。
仿佛那些孩子在沙灘上本來是想雕沙堡,擡眼卻發現了海平面上的星星,星星不斷拉長,星光上下散射,他們也站起來,發現那不是浮在海平面上的星星。它向他們駛來,是一艘足以容納幾千幾百号人的船。
孩子們跳起來,歡呼聲,尖叫聲,應該能把雨聲完全蓋住。
他們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下一次還能不能再次看到這艘巨大的船,從夜色中來,将要撞到礁石,又被一位新來的騎士用黃金劍斬斷船頭,生生停止。
年邁的族長卻說,還會有的。
隻要,島上依舊有人。
————
船是暴雨開走的,海水像滾燙的熔漿,海浪不斷拍打着船身,劇烈的颠簸,讓那些喝醉酒的人,難耐嘔吐出胃酸,和其中的食物。
暴風雨中,隐德萊希的神色嚴肅,她望着身後的海島。又見天地暗色,海浪翻滾。
“隐德萊希,你和莎都說了什麼,”布蘭德沉着臉,踉跄走到隐德萊希和奧蘭多身邊。
“她說,她是一條魚。”隐德萊希回頭說。“你信嗎?”
“一條魚離開了水,也會眩暈嗎?”布蘭德沒有直接反駁,而是借着這個話題稍微抱怨了一下,隐德萊希為什麼偏要選這個時候出去。
“她還說,一條魚離開了水,沒有雙足,很快就會擱淺死亡,可是一隻小魚過後,還有成百上千的魚也嘗試上岸,積年累月,總有一隻有了腿,有了肺。”
“這可不像那孩子會說的,”布蘭德頓了頓,“像是貝的口吻。”她又想了片刻,“不,也不像是他——他可不會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隐德萊希張嘴輕聲“啊”了一聲,船駛過暴風雨的烏雲群,一陣巨大的風瞬間刮過來。天空中滑過一隻海鷗。白色的帆撐得大大的。
她擡手擋了擋吹在臉上的發絲,洽見一道彩虹橋。
良久,她笑了。
“哦,船長,我的船長。”
她的手撫摸貼在心口的書。
“不是吧,卡爾多,你小子怎麼還穿着這身衣服,胸口露出這麼大一塊,還有刀疤,啊啊啊啊這身衣服太傷風敗俗了,真不像個男人!”
“我樂意,要你管,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