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合個影吧。”
鈴木園子舉着手機,故意拖長尾音,聲音裡滿是促狹:“工~藤~太~太~”
說完也不等蘭反應,将她一把往後推。蘭被推得踉跄幾步,制服裙擺輕輕揚起,後背撞進少年熟悉的懷抱中。
這一幕同時被定格。
誰也沒想到消失了許久的工藤新一會在修學旅行出現。
望着前方和衆人嬉笑打鬧的少年,恍惚間蘭竟有種不真實感。
他依舊穿着帝丹高中的校服,笑容張揚又自信,仿佛這半年的空白從未存在。陽光穿過楓葉間隙落在他肩頭,連投下的影子都與記憶中分毫不差。
蘭垂下眼睫,将歎息藏在轉瞬即逝的呼吸間。再擡眼時,臉上已換上明媚的笑容,全身心投入到這場旅行中。
但就如同一個詛咒。
就像陽光總會吸引陰影,有那個少年在的地方,案件永遠如影随形。
當尖叫聲劃破古寺的甯靜,被楓葉渲染的清水寺也成了兇手和偵探的表演舞台。
工藤新一臉色煞白,冷汗順着額角滑落,他死死揪住身前衣襟,指節泛青,像是在忍受某種劇烈的痛苦。
第一顆解藥的藥效到期了。
蘭知道這是他要離開的前兆。
在暮色傾頹的熱帶樂園,在命案發生的殺人現場,在學校話劇社的舞台,甚至在高速公路的加油站,她也曾不顧一切地握緊他的手,說着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開。
毛利蘭從未懷疑過自己想挽留工藤新一的決心。
但這次卻隻是靜靜站在原地,看着他踉跄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酒店走廊的拐角。
這次又會消失多久?
一個月?還是一年?
她漫無目的想。
卻怎麼也沒想到第二天少年又出現在了她面前。
“倫敦的事……你到底怎麼想的?”
落葉嘩嘩作響,不遠處園子正拽着世良一起拍照,快門聲混着嬉笑飄到這一方小天地。
風過回廊,紅葉紛飛。
少年的輪廓被楓葉染透,連耳尖都泛着绯色,他微微側首,目光遊移在周圍喧鬧的人群裡。
那個早已推演過千萬次的答案,此刻卻讓他像個等待宣判的囚徒,名偵探引以為傲的推理能力,在愛情面前也不過是個蹩腳的新手。
陽光穿過葉隙,在他們之間的木地闆上碎成斑駁光點,細小的塵埃在光柱中浮動,像被驚擾的思緒。
蘭突然就想起15歲那年的紐約陰雨,那是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青梅竹馬的特殊感情。
不是因為驚心動魄的生死時刻,也不是因為細水長流的溫情陪伴,僅僅隻是因為一句話。
一句打開了她心結,又深深烙印在她心裡的一句話。
時光荏苒,命運百轉千回。
當年在紐約雨中說"殺人需要理由,而救人不需要"的少年,此刻依然站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楓葉落了又紅,案件破了又起,他們卻仿佛被困在了同一個輪回裡。
他永遠是那個追逐真相的偵探,而她卻始終是等在原地的人。
“喜歡。”
她輕聲說:“新一,我喜歡過你的。”
少年眼底的光還未完全綻放,便又因為她的下一句話而陡然凝固。
“但……也隻是喜歡過。”
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名偵探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從過往的細枝末節中找出對方說這句話的原因。
無聲的沉默在這片區域蔓延,園子老早就注意到相對而站的兩人,拉着世良偷偷摸摸溜到附近聽牆角。
“蘭……”
工藤新一喉頭發緊,突然想起她昨晚怪異的舉動。"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楓葉沙沙作響,她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刺人。
"什麼時候……"他的聲音卡在風裡。
"時間不重要。"
蘭笑了笑,那抹他看過千萬次的溫柔弧度,此刻卻像隔着一整個雨季,讓人感到沉悶又無力。
“新一,我隻是想告訴你,你有你自己的理想和要做的事,我不會阻攔,也不會要求你把我帶進你的世界,因為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
她還在笑,笑容清澈又明媚,比之初見時的心動還要過之而不及。
他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慌張,無措地想要解釋:“蘭…你聽我解釋,其實我——”
“真相對偵探來說很重要,但對我不是。”
蘭輕聲打斷,“對我來說,身邊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他所有的辯解在此刻都變得無力。本該是最了解她的人,卻因為一次又一次的謊言,騙了她,最終也騙了自己。
"那我們......"少年喉結滾動了一下,"至少還是朋友吧?"
"當然。"蘭的睫毛在陽光下鍍了層金邊,她笑起來很好看,眼睛彎成月牙形狀。
"新一可是我認識的最厲害的名偵探呢。"
這大概就是偵探的宿命。
能解開最複雜的密室,卻解不開心上人簡單又溫柔拒絕。
好歹也算是個安慰獎。
工藤新一悻悻地想着。
又不是生離死别,結婚還有離婚的呢,不過是被拒絕了一次而已。他堂堂名偵探能屈也能伸,大不了從頭再來,最多再多花上幾年時間。等回了事務所,用小号柯南繼續刷好感度就是了!
事務所……柯南……
他終于想起了要緊事,“蘭,事務所那個——”
“我知道。”
蘭朝他眨了眨眼,紫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我也知道這段時間一直偷偷跟蹤我的人是你。”
想起那個在事務所住了一個月的“柯南”,蘭搖搖頭,不禁有些失笑。
“那孩子演技不太好,而且似乎連調查也沒做到位,從回家後的第一天我就發現了。”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又擋嘴笑了一下,“你哪裡會做飯,而且還做得那麼好吃。就算是失憶也不可能讓人憑空長出一身廚藝來吧,爸爸還以為柯南是真的失憶導緻轉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