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最終還是婉拒了園子說的那部戲約。這個決定并非輕易做出的。
在反複權衡後,她意識到自己無法同時兼顧高三的關鍵學業,和需要全心投入的表演工作。
“如果因為分心而沒辦法完美诠釋這個角色,那才是對作品最大的不尊重。”蘭這樣對園子解釋。
推薦那部戲的中村導演收到消息後,在電話裡長歎一聲:“真是遺憾啊,我本以為能看到你更突破性的表演,畢竟我朋友說起這個角色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但随即語氣又轉為理解,“不過學業确實更重要,希望以後你們還有合作機會。”
令人意外的是,在推掉戲約後,蘭的生活節奏反而變得更加緊湊。除了日常的課業和偶爾的模特工作外,她的日程表上新增了一項特殊課程。
每周三次的射擊訓練。
在警校時期就以優異成績畢業的毛利小五郎親自擔任教練,父女二人常常在射擊場待到日暮西沉。
“手腕再放松些。”
射擊場裡,毛利小五郎站在女兒身後,目光緊盯着她的持槍姿勢。
“對,就是這樣。”
蘭深吸一口氣,睫毛在護目鏡後微顫。她指尖微調,随後果斷扣動扳機——
“砰砰砰!”
連續的槍聲在空曠的場地回蕩。
遠處的靶紙上,彈孔綻放在中心區域,形成一個驚人的密集圓環。
“不錯嘛。”
毛利小五郎難得露出欣慰笑容,拍了拍她肩膀,“不愧是我這個警校傳奇的女兒,果然很有天賦。”
蘭摘下護目鏡,額前碎發早已被被汗水浸濕,卻掩不住眼中的神采。
“爸爸。”
她轉頭看向父親,聲音裡帶着期待,“我是不是也挺适合當警察的?”
“嗯?”
毛利小五郎挑眉,故意拉長了聲調,“不是說要逐夢演藝圈嗎?上次是誰說要當什麼...國民女演員來着?”他模仿着女兒當時興奮的語氣,卻又忍不住補充道:“當警察還怎麼完成你的夢想?”說完還嫌棄地擺擺手,“嘿,真是瞎搞。”
“隻是随便想想嘛。”蘭吐了吐舌,心裡卻泛起一陣暖意。
她沒想到爸爸竟然記得她之前提過想當演員的事。
毛利蘭其實對自己的人生并沒有太明确的規劃,她對未來的想象總是帶着溫柔的開放性。
在她眼中,人生從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題。
無論是像母親妃英理那樣在法庭上鋒芒畢露,還是像日本絕大多數女性那樣将全部心血傾注在家庭,都是同樣值得尊重的生活方式。
每個女性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散發着光芒,用不同的方式維系着這個世界的溫度。
但若真要追溯那個“想成為演員”的念頭是從何時生根發芽的,或許要回到《終章與序曲》的拍攝現場。
那部戲裡,她飾演的不過是四分之一的“主角”,卻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創造的魔力。
她站在鏡頭前,看着劇本上單薄的文字漸漸在自己身上具象化,那個虛構的角色通過她的演繹獲得了真實的呼吸與心跳。
這種奇妙的滿足感,是任何其他事情都無法替代的。
就是在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演員這個身份不僅僅隻是職業,更是能讓故事裡的靈魂在現實中重生的魔法。
毛利蘭的生活就這樣在課業、通告和射擊練習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除了作為去年關東空手道大賽的種子選手需要備戰全國大賽外,唯一打破這份平靜的,是某個陰雨綿綿的下午突然造訪的不速之客。
“找我女兒?”
毛利小五郎眯起眼睛,目光在門口四位西裝筆挺的男人身上來回轉動。
為首的正是警視廳公安部的黑田兵衛管理官,他身後站着風見裕也,以及兩位同樣散發着肅殺氣息的陌生面孔。
“你們找她做什麼?”
黑田微微颔首:“隻是需要向令愛了解一些情況。”他側身介紹道:“這位是公安部毒品對策課課長高橋龍之介,以及國際反恐組副組長森川健郎。”
“打擾了。”
高橋警官溫和地開口,臉上帶着職業性微笑,站在他身旁的森川警部則面色冷然,手上還拎着一個公文包。
“了解情況需要出動四位公安精英?”
小五郎挑眉,扭頭看向自家女兒:“你不會是在外面跟什麼不法分子來往了吧?”他目光在高橋龍之介身上停留了一瞬,“跟毒品扯上關系了?”
“爸爸!”
蘭驚訝地睜大眼睛,“我怎麼可能——”
她的話還沒說完,風見裕也上前一步。
“請别誤會!”
他聲音略顯急促,很快又恢複公事公辦的口吻,“我們隻是需要對毛利小姐進行一些關于…近期社交情況的例行詢問。”
蘭注意到風見話語中的遲疑,腦中頓時閃過些什麼,不由抿了抿唇。
“請兩位暫時回避。”森川健郎突然開口,聲音冷硬如鐵,“這涉及到公安機密事項。”
毛利小五郎臉色一凝。
作為前刑警,他太清楚公安的作風。如果不是涉及重大案件,絕不會如此興師動衆。他深深看了女兒一眼,最終隻是拍了拍柯南肩膀:“小鬼,我們先出去。”
柯南鏡片反光一閃,仰起臉用天真的童聲說道:“叔叔,我想先上個廁所!”沒等回應,他就小跑着往洗手間方向去了。
不到一分鐘,柯南就快步返回。經過蘭身邊時,他故意踉跄一下,順勢将竊聽器貼在了她衣領内側。
随着門被輕輕關上,事務所隻剩下四位警官和站在原地的蘭。
“幾位要喝點什麼嗎?”蘭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走向茶水台。
“不必了。”森川冷硬拒絕,“我們問完就走。”
蘭放下水壺,在沙發上端正坐好:“請問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你和安室透是什麼關系?”
沒想到對方會問得這麼直接,蘭下意識回答:“安室先生是我爸爸的徒弟。”
“我不是問這個!”森川猛地提高音量。
“森川警部!”
高橋立即出聲制止,随即轉向蘭,語氣緩和許多:“抱歉,讓我們換個方式問。關于他的另一個身份——降谷零警官,毛利小姐應該已經知情了吧?”
蘭低着頭沒說話。
“我們正在調查降谷警官在黑衣組織卧底期間的一些…異常行為。最近他與你接觸頻繁,所以需要了解些情況。”
“我這段時間…并沒有見過安室先生。”蘭小聲回。
準确地說,自從那個雨夜後,蘭就再也沒見過安室透。無論發信息或是郵件,就連打電話也是轉接到語音信箱。梓小姐說他在波洛請了一周的假,可現在都過去半個月了,人卻還是沒有出現。
“是這樣的。”
高橋輕咳一聲,“他正在接受我們的内部審查。這關系到…他是否還能繼續勝任卧底工作。”
“審查?”蘭猛地擡頭,“可安室先生他明明什麼也沒做。”
“你怎麼确定他什麼都沒做?”森川銳利的眸光射向她,“他向你透露過組織情報?還是告訴過你公安的内部事務?”
蘭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震得語塞。她張了張嘴,又緩緩閉上,最終隻是搖了搖頭。
森川冷笑:“既然如此,你又憑什麼斷定他的清白?”
這句話不知為何瞬間戳到了蘭的神經。她蜷了蜷指尖,再開口時聲音裡帶着少見的鋒芒:“如果各位警官已經掌握了确鑿證據,應該直接逮捕他才對。既然來找我問話...”她直視森川的眼睛,“那就說明你們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不是嗎?”
森川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你——!”
“森川。”
高橋适時擡手,目光卻始終停留在蘭身上。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眼神漸漸變得深邃。
片刻的沉默後,高橋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标準的職業微笑:“毛利小姐,你的洞察力令人印象深刻。”那笑容還未達眼底就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凝重的表情。
“事實上,這半個月我們嘗試了各種方式。包括完整的心理評估、三次測謊測試、徹底搜查他的住所,以及全面監控他的通訊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