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楠摸了一把他的發頂,“沒什麼好罰的,跟我說說,你準備去哪裡?”
世子這時被他一問,猶豫半晌,嗫嚅道:“我隻是想跟着你去看看……”
沈相楠了然,笑着替他說完,“想見我先生啊?”
“不行嗎?”世子擡眼用烏黑發亮的雙眸看他。
“就那麼得你喜歡呢?”沈相楠哭笑不得,不知道在一個孩童面前宣誓主權有什麼用,但他還是彎下身認真說:“再喜歡也沒用,那是我的先生。”
“小氣!見一下怎麼了?”世子不甘示弱用頭向上撞了撞沈相楠的額頭。
沈相楠吃痛,心裡暗罵這小祖宗。
“那你跟着吧。”沈相楠撫着額頭踏步便走。
世子還沒反應過來,沈相楠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他回神立刻跟上沈相楠。
“先生!等等我!”世子喊道。
沈相楠回身一把撈過他,用手掌捂住他的嘴,“世子殿下,你還記得自己是偷跑出來的嗎?院前那些侍衛都是看着你的,也不怕被人抓了回去?”
世子一激動便忘記還有這件事,他被沈相楠捂得透不過氣,隻是用力點點頭,沈相楠才松開手,讓他跟在身後,用身遮蓋這小小身影往竹舍去。
世子随沈相楠來到這被許多青竹覆蓋的住處,沈相楠推門讓他進院。
世子左瞧右看,宣國的房屋和北疆完全不同,北疆的居所大同小異,全長一個樣,他知曉在宣國每戶人家的住處大多是不一樣的,但是他沒機會見到多少,所以竹舍讓他十分好奇。
“先生不喜吵鬧,你記得别大呼小叫。”沈相楠提醒他。
“放心,我很會看人臉色的。”世子拍拍胸脯說。
沈相楠也不知帶他回來是對是錯,但是他在宣國能待多久真說不準,現下有什麼好實現的願望,沈相楠會盡量讓他得償所願,讓他想起在宣國的日子是快樂的。
沈相楠輕推開門,謝甯之正端坐在竹舍那扇窗邊。
世子終于如願以償見到了先生的先生,那位寫得一手好書法,被平京書院那群小孩稱頌的謝先生。
白玉簪下隻幾縷青絲蕩在臉側,襯那面貌尤為出塵,全身氣度不似凡間人,是孑然天地的一身風骨,碧水空山可眠其中。
世子看得出身,謝甯之聞見動靜,緩緩擡眼過來,沈相楠兩手捂在世子眼上,蓋過他的視線,世子兩眼忽然一黑,下意識抓住沈相楠的手說:“你幹什麼!”
“看夠了沒?”沈相楠不客氣地說。
“小氣!”世子說。
沈相楠放開他,世子撒腿就往謝甯之那處跑,被沈相楠一把拉住,沈相楠皺着眉說:“你别得寸進尺啊。”
“那有槐花糕!”世子指着謝甯之面前的一盤槐花糕說。
沈相楠無言,放任世子跑向謝甯之,他骨碌碌爬上榻,坐在謝甯之面前,柔聲說:“謝先生安好,我是……我是……”
他沒有宣國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用宣國話該怎麼說。
“我是他學生。”世子指了指沈相楠。
謝甯之輕笑,他笑起來更好看了,世子心想,難怪沈相楠每天着急要回家,天天得見這麼好看的人,是誰都得迫不及待往家裡跑。
“世子殿下安好。”謝甯之嗓音溫和,将那槐花糕往世子面前推去,“想吃便吃吧。”
“他吃過一回了,再吃要積食的。”沈相楠走過來,挨着謝甯之坐下。
“小氣!你今天怎麼這麼小氣!”世子狠狠瞪他一眼。
雖然他嘴饞這盤槐花糕,不過他知道自己今天吃了不少,吃多的話會像上次一樣上吐下瀉,難受的緊,沈相楠告訴他這是貪心吃多了的後果,他就注意着再想吃的東西也要控制分寸。
“我小氣?”沈相楠指指自己,“我要真小氣,就不會給你帶槐花糕還同意把你帶回來見先生。”
世子朝他吐吐舌頭,方才在門外答應的話早抛到九霄雲外去。
“看吧,先生,他每日就是這麼對我的。”沈相楠抓住機會就朝謝甯之告狀。
世子原本想給謝甯之留下個好印象,見沈相楠告狀瞬間就不樂意起來,回怼道:“多大人了怎麼跟小孩斤斤計較!你再這樣我要換先生了,讓謝先生教我!他書法肯定寫的比你好!”
“你敢?”沈相楠想了來氣,“要他做你先生你就隻想想吧,敬茶,叫……”
沈相楠突然哽住,他要叫謝甯之什麼?師祖平白無故把人叫老許多,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難不成叫師娘?這輩分可就大亂特亂。
謝甯之瞥他一眼,“受不起。”
沈相楠立即說:“沒茶敬了吧。”
謝甯之把茶盞斟滿,遞給面前人,道:“我敬世子一杯茶。”
沈相楠:“?”
“多謝謝先生。”世子笑嘻嘻接過那杯茶,得意洋洋朝沈相楠看去。
沈相楠神色複雜。
竹舍現下有兩個小孩,謝甯之含着笑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