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頭對準囚室,Bevis閑庭信步地邁進來,用注射器的針尖挑起柏青梣的臉,那雙秋水眸中的孤矜和狠意一覽無餘。
金發的白人唇角笑意詭異:“柏醫生,你覺得它好看嗎?”
柏青梣厭惡地别過臉,Bevis低笑一聲,屈指彈了一下注射器針管。裡面晃動着青碧色的液體,燈光照耀下蕩漾開淺藍的波紋,漂亮又迷幻,華麗得猶如鳥類的尾羽。
他舉着針劑在攝像頭前仔細地展示了一遍,順帶附上語調調侃的介紹:
“——它叫‘孔雀’,柏夫人很熟悉這個名字吧?相信在您親眼看過它後,就會重新考慮我們向您提出的合作。因為它實在和您弟弟太相配了……哦,看看它的顔色,看看這雙眼睛。”
他掐住柏青梣的脖頸迫使他仰起頭,冰冷的針尖抵在右側鎖骨的位置。直接注射是吸食毒品最刺激、也是最危險的方式,何況注射位置距離肺部如此接近,難以想象會帶來怎樣不可挽回的傷害。
柏青梣勉力搖頭掙紮,針尖很快深深紮進皮膚,不過片刻就發揮了效用。因為快感引發的汗意一層層浸濕衣衫,剔透的水澤順着清緻的面龐滑落,他掙紮了幾下就喪失了全部力氣,垂着頭輕輕喘息,細汗打濕眉眼和長發,全身都軟下來,暴露在空氣的皮膚發燙發紅。
意識昏聩間,他渾身失力軟在地上,有人鉗住他的下颔擡起,對那雙渙散的秋水眸品評:“……這雙眼睛如果長在女人身上,應該會更漂亮,值得成為我的藏品。”
“哎呀,”男人感歎:“我已經迫不及待見到你的姐姐了呢。”
柏青梣并不清楚自己被關了幾天。
孔雀被譽為毒品中的聖鳥,各方面都趨于完美,快感持續時間極久,成瘾性更是恐怖。第二支孔雀就擺在囚室裡的小桌上,他的驕傲和理性與藥物的誘惑在體内厮殺,眼睛磨得血紅,泛白的唇被咬得全是血。
鐵鍊束縛着雙手,因為掙紮得太過淩厲,幾乎将那一段精緻秀颀的腕骨折斷,内側落着的那顆朱砂痣仿若要生生碎為齑粉。
柏青槿趕到MSJ後,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确認幼弟的安危。
她被帶到囚室,門一開,就聞到了暗沉的鐵鏽味。
注射器的針尖紮破柏青梣的手指,殷紅的血順着指縫流淌下來,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常言十指連心,難以想象這是怎樣的痛楚,他用盡力氣将那管藥抓在掌心,因為那是他唯一能夠觸碰的東西。即便如此,他依然憑借強大的意志力壓抑住對藥物的渴望,針尖深深埋進修剪圓潤的甲蓋裡,以此換取些微理智。
他好像感覺不到痛,隻是微微蹙着眉,循聲擡頭望向長姐。
白皙的額頭被撞得通紅,那雙秋水眸在痛意下漸漸清醒,眼中的倔強和狠意始終不曾破裂。
然而再孤直的風骨,一旦落在他人手中,也不過屈指可折。
柏青槿聽完阿馬默爾·哈山提出的條件後沒有立刻回應,于是當天晚上,第二針孔雀再度紮進柏青梣頸側。
兩針高濃度的孔雀,足以燒毀一個人的五髒六腑。
藥瘾再次發作時,柏青梣嘔出了血,高熱不醒,又被藥痛折磨得生生清醒過來,渾身無力地顫抖。
那年他尚不足而立,是醫學界最年輕耀眼的一顆星,翅膀卻從此烙印上了孔雀的毒紋,此生再也不可能擺脫。
柏青槿抱着痛苦不堪的幼弟坐了整夜,當Bevis帶着第三針孔雀姗姗而來時,她擡頭望過來,原本溫柔好聽的嗓音暗啞,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她自願留在這裡做人質,換柏青梣離開這裡。在她趕來MSJ之前,專門簽署了一份文件,授予柏青梣在BI和她同等的權限,他會代替她達成MSJ要求的全部條件。
她将一切安排妥帖,是因為從離家那一刻起,就已經料到自己有去無回的結局。
對于MSJ來說,柏青槿的提議是個極為完美的方法。柏家真正的掌門人扣押在本部作為人質,代為掌權的柏青梣又身中孔雀,在毒瘾的控制下,也不得不受制于MSJ。
阿馬默爾·哈山欣然同意,立刻着手準備飛機,次日即能啟程。
當夜Bevis再度來到昏暗的囚室。
他與阿馬默爾不同,阿馬默爾老謀深算,是第六區屹立不倒的鐵腕人物,在MSJ的地位更是不容撼動。而Bevis加入組織不久,他非常年輕,憑借孔雀的配方成為二把手,沒人了解他的底細。
他看起來是個斯文的高知分子,然而實際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态。
他奉孔雀為自己畢生得意之作,鐘愛收集世間一切美麗的東西,封存孔雀藥液中,并将之視為最高藝術追求。
——明明是視人命為草芥的殺人魔,卻自诩為風度翩翩的藝術家。
Bevis似乎早就看破了柏青槿的想法,看似柔弱的女子早已決意以命換命,隻為護庇幼弟重回人間;他似乎也預料到了柏青梣能夠抗衡孔雀的毒瘾,一旦讓他脫離MSJ掌控,便是真正的放虎歸山。
但他卻沒有對阿馬默爾·哈山提起半字,而是趁着夜深時,帶着兩個人手來到柏家姐弟面前,隻為達成自己的“藝術夙願”。
——他當着柏青梣的面,生生剜去了柏青槿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