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湯很快冒出騰騰霧氣。
Omega動作娴熟地關閉小鍋。
下方晶亮的橫杠顯示屏上,剩餘能量顯示百分之七十。
“一次就用三十……”
“後天要餓一頓了。”
Omega小聲抱怨。
他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經驗比不上教堂裡其他年長的Omega。
不過等他知道拿鍋水煮丸子是特别浪費的行為的時候,他在傅宗延的縱容下,也已經煮了無數次。
這會,Omega語氣沮喪,聽得傅宗延也不免替他擔憂後天餓肚子的事。
抱怨歸抱怨。五顆丸子依次下肚,忽然,Omega捧着小鍋低頭不作聲,看樣子像是噎着了……
不知為何,傅宗延有些緊張地盯着Omega稍僵的背影。
半晌,Omega緩過勁,長出口氣,小聲說了句“好撐”。
傅宗延:“……”
說震驚都不為過。
他知道那是什麼丸子。
最開始,是聯邦軍區特供的速食丸子。以前遇上緊急任務,行軍途中他們用以補充體力。丸子的好處在于體積小、便攜,保證營養的同時,還會提供不同的口感,短時間不至于吃厭。而現在在市面上普遍流通的,已經是商家改良版,聽說味道豐富了更多——但從沒見過一顆加大了分量。
以前Alpha們吃一頓,每人都是五十顆起步。
傅宗延盯着溫楚背影,久久無言。
教堂外風聲漸劇。
弗裡雪原的寒冷氣流跋涉千裡而來,卡納利高地入夜氣溫極低。
智慧火把及時調整了風圈裡的溫度。
溫楚收拾好,從包裹裡抽出睡袋,轉過身就看到那雙不知盯了自己多久的漆黑眼瞳。
還是被吓了一跳。
整個人後仰,手掌沒留意,猛地撐在碎石遍布的地面,細微的刺痛一下傳來。
“嘶……”
溫楚趕緊擡手,然後視線飛快看向一旁的半空。
那裡,仔細留意的話,有一個微微閃着晶光的斑點。
“你是誰?”
Alpha的聲音低沉冷靜,目光審視。
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對方又是個毫無危險的Omega,隻是長久以來的經驗告訴傅宗延,不能掉以輕心。
流亡軍團此次的突襲就是他掉以輕心、過分相信聯邦那群口舌非凡的政客的結果。
而且,前前後後太多疑點……
思及此,Alpha的神情已看不出前一刻打量的尋常好奇。
傅宗延注視溫楚的目光,漸漸變得冷銳。
他的五官十分堅毅,氣質沉穩。加上軍隊常年磨練,統領過聯邦大大小小的戰役不下百次,言行舉止早就不是剛出軍校那會的少年意氣——真正想做什麼的時候,單單一個眼神都仿若浸透了冰霜與硝煙,令人不寒而栗。
Alpha對Omega的壓制是天生的。
雖然面前這個Alpha身負重傷,都不能站起來。
溫楚和他對視一秒,不由往後退了退,語氣盡量平穩:“我救你的。”
傅宗延沉默。
溫楚重複:“我救你的。”
“聽到了嗎?”
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有點害怕,溫楚忍不住握緊手心,卻被擦破皮的地方弄得又是一痛。
出了軍校,沒了教官,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麼和他說話了。
傅宗延試着揣摩Omega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可好一會,不知怎的,他居然想到,這話有點類似軍隊裡那些養狗的軍士經常對自己的狗說的……
溫楚被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不作聲注視,後背開始發冷。
良久,傅宗延說:“聽到了。”
溫楚覺得這句像是個信号。
溫楚就問:“你是誰?”
傅宗延看着他,不說話。
溫楚繼續問:“聯邦的?”
傅宗延垂眸,視線落在Omega破皮的手心。
跟随傅宗延的視線,溫楚低頭也瞧向手心。
然後,他從身後背包裡掏出一管藥膏。
這種藥膏塗抹上傷口,就會立即形成纖薄牢固的仿生皮,絲毫不影響行動。等傷口完全愈合它還會自動脫落。
和一個世紀前的人類創口貼有共通之處,隻是在耐用性和痊愈力方面,遠超一個世紀前。
當然,效用隻針對皮外傷。嚴重的類似貫穿傷,一管藥膏簡直杯水車薪。不過攜帶在Omega身上正好。畢竟Omega經常磕磕碰碰,而一旦遭受貫穿傷,緻死率百分之百,用什麼都來不及。
傅宗延注意到膠帶上的教堂标識,便問:“你是哪個教堂的?”
溫楚不意外他敏銳的觀察力,“法蘭比奇。”
相比傅宗延對自己身份的諱莫如深,溫楚回答得幹脆利落。
時代不同了。聯合宣言發布的這些年,Omega的地位有了顯著提升。尤其是他們這些來自中立教堂、有着明确歸屬身份的Omega。
法蘭比奇。
法蘭比奇位于聯邦最東端。
這麼遠的距離,都已經得到消息過來了……
說明撤離失敗早已被聯邦知曉。
現在中央政府是什麼反應?
赫爾辛的那群議會政要又是什麼反應?
傅宗延暗自忖度。
西線淪陷,最大原因就是流亡軍團的能量石供給一夜之間遠超此前所有戰役。
他們是從哪裡獲得數量如此之巨的能量石?
又是從哪裡得知聯邦撤離軍隊的最後一支是由他領導——且據點在卡納利高地的梅爾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