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睜開眼,溫楚發現自己枕在傅宗延腰腹上。
Alpha腹肌硬邦邦,帶着氣息的起伏,溫熱堅實——就是當做枕頭來說有點高,溫楚捂着後頸坐起來。
落枕了。
他動作靜悄悄,看了看好像還沒醒的傅宗延,兩手拎起蓋身上的黑色作戰服,前後打量幾下,發現這個應該是給自己準備的。
不過,以防萬一——
溫楚兩手捏着作戰服的肩頭袖口,湊過去和傅宗延擱一邊的手臂比了比,果然,短一截。
感覺到手臂上空一陣窸窸窣窣的傅宗延:“……”
比完拿回來,溫楚很認真地抱懷裡研究。
他從沒穿過軍隊的衣服。
料子比平常的衣服硬不少。兩臂口袋是内外雙層,手肘位置做了耐磨設計。抗輻射原因,整套作戰服的表面觸感和一般衣物完全不一樣,粗糙的顆粒感十分明顯,仔細看,還能發現一些關鍵部位的針腳泛着淺淡的銀光。溫楚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傅宗延時他身上的那副铠甲,估計用的都是同種抗輻射、耐久性強的物質。
一套摸下來,Omega的神情漸漸又驚又喜。
這件衣服對他來說,好比之前被教堂選出派往西線執行任務——稀奇又興奮。
溫楚抱着衣服站起來,環顧四周。
但這不是之前指揮中心的那間屋子,還配備單獨的盥洗室。
這裡隻有四壁。
溫楚原地站了半晌,扭頭看着好像還在睡覺的傅宗延,想了想,便輕手輕腳走過去,然後,伸出一指探到傅宗延鼻下。
傅宗延:?
本來他還想要麼裝睡到底——其實小鸢尾剛醒那陣,他就已經幹躺了半小時,專給人枕着。
眼下,溫楚這個動作,倒讓他不知道是繼續裝睡還是索性屏息裝死。
早起肚子空空,腦子也不大靈光,溫楚很快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不是一個探究人醒沒醒的“标準動作”,他縮回手,蹲在Alpha旁邊,盯着傅宗延面無表情的睡容,有點犯難。
傅宗延心下歎氣。
他沒有和Omega接觸過——準确而言,是沒有像和溫楚這樣的Omega長時間接觸過。加上他以前在軍校,課本上的一些東西學得不是很好,所以面對溫楚的時候,常常有種稀奇又驚奇的感覺。
——Omega都是這樣嗎。
因為腦袋小,所以腦子思考的東西也有限?
傅宗延動作自然地翻了個身。
溫楚眼睛一亮——幸運的Omega總會等來時機。
飛快地,傅宗延身後就傳來脫衣服的動靜。
但困難似乎也格外青睐Omega。
那點動靜戛然而止。
傅宗延望着面前的牆壁,怎麼也想不出,為什麼Omega脫衣服還會遇到困難。
不過說起來,這個困難還是他造成的。
溫楚盯着卡自己大腿上的臂環,費了老大勁,都沒能松動分毫。
他頭頂,全息仿佛在嘲笑他一般,亮晶晶的斑點微微一閃。但也可能是門外天光微亮,光線折射所緻。
好一會,沒辦法,溫楚重新穿好衣服,朝背對他睡覺的傅宗延輕輕叫了聲。
“喂。”
傅宗延:“……”
戰場上都不見這麼瞬息萬變的。
洩氣又挫敗,溫楚還是很禮貌地小聲問:“醒了嗎……”
傅宗延沒動。
溫楚悄悄走到他身後,探頭去瞧傅宗延的臉。
傅宗延:“……”
“傅宗延。”
他叫他名字。
“嗯。”傅宗延适時睜開眼。
但是他沒立即轉頭。
——這就有點刻意了。
隻是這點刻意并不足以讓Omega察覺。
溫楚和他說:“你給我戴的這個,我拿不下來。”
傅宗延轉身。
Omega還有點臉紅,望着他的眼睛和他一對視,就轉到了自己的腿上。
傅宗延坐起來,伸手幫他取下。
溫楚對他說了聲謝謝。
說完,他就不知道再說什麼了。
按理,傅宗延應該會好奇他怎麼突然要取下臂環。
畢竟外面還很冷。這地方輻射也很嚴重。
傅宗延沒問原因。
他握着臂環站起來,看到放在一邊的作戰服,想了想,朝外走去。
“我出去看看。”
“半小時。”
“可以嗎?”
溫楚愣了下,腦子裡隐約感覺到什麼,擡頭看到傅宗延專注的視線,點頭回他:“可以。”
傅宗延便沒再說什麼。
這間屋子本就不大,話音落下的幾秒,門打開又關上。
昨晚确實落了雪。
地面薄薄一層霜迹。
腳印踩上去,很快顯露出黑褐色的磚石泥印。
晨霧濃重,一側的西區防線被遮擋得嚴嚴實實。
倒是能看見幾公裡外聯邦“目前的”最大自治州——費希爾的零星燈火。
之所以加以時間限定,是因為關于海布拉魯平原的自治權至今未決。
聯邦和流亡軍的談判每年都在進行,而仗,也是每年都在打。一旦戰争結束,海布拉魯或許會成為聯邦最大的自治州,又或許,被瓜分,再也沒有流亡政府的容身之處。
随着時間進入十一月,來自弗裡雪原的寒風越來越強勁,費希爾也早已進入冬季。
嚴格說來,費希爾隻有秋冬兩個季節。秋季短暫,冬季漫長。
輻射不僅改變了生物的習性、體格,還讓大陸上某些地區的四季不再分明。緊鄰弗裡雪原的費希爾自治州就是其中之一。此外,厄爾西峽谷一年到頭的秋季、海布拉魯平原永恒的夏季,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