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珍意跟真正在大城市裡長大的小孩不同,她以前也吃過苦,時間再短也是在章之待過的,所以,面對眼前的這些情況,她其實很淡定。
隻是她跟這些顯然已經習以為常的土著人比起來,又顯得格格不入,許青時肯定注意到了,所以才把他的碗換給她。
他會怎麼想?其實許珍意一直摸不清許青時對她忽然出現是什麼态度。
許珍意悶在大碗裡小聲說:“我沒有看不起這裡哦,我隻是有一丢丢小潔癖。”
“我知道。”
“謝謝哥。”許珍意如釋重負,高興的把自己碗裡的牛肉夾給許青時。
許青時一怔。
過了會兒,後桌一大爺逮着許青時捯饬手機去了。
他也沒離座,就斜了個身,手肘搭着椅背,那大爺還很會來事的給他傳了支煙,許青時夾手指間沒點,低着頭搗鼓手機,時不時跟大爺搭兩句話。
許珍意看着這樣一幅畫面,會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覺得眼前這人不管被扔到任何環境裡都會得心應手,外界環境是好是差不太能左右他的心态,他就是他。
但他跟小時候又是有變化的,他這個人,從前是飛揚跋扈的,如今卻沉澱出幾分堅毅和沉穩。
從店裡出來時,太陽已經冒出頭,氣溫回暖,許珍意沒繼續縮在帽子裡。
許青時帶她穿過馬路,回到東路廣場,許珍意好奇的打量四周環境的時候,許青時到ATM機那取錢。
許青時最近取錢次數頻繁,也不記得還剩多少錢。
剩得比他想像中多一點,五千零二十一塊七毛。
吃早餐、取錢、打車去車站。
這一套流程似乎是早就規劃好的。
到了章之客運站,許珍意被許青時推進購票大廳。
自此,許珍意終于明白,難怪許青時對她的出現沒一點表态。
好在,憑着小時候跟他相處的直覺,她留了個心眼。
“哥,我身份證好像忘在旅館房間了。”
許青時卻利索地從屁兜裡掏出她的身份證,淡定道:“沒事,在我這。”
“……”
她早上明明藏到床底下的身份證,怎麼就,水靈靈出現在他手裡了?
許青時垂眸睨她一眼,心裡輕嗤,小樣,跟我鬥。
許青時去買了票回來,告訴許珍意,“十點發車。”
他甚至連機票都買好了。
許珍意哽咽,“什麼時候買的機票?”
許青時直接道:“昨晚。”
是了,他昨晚看過她身份證。
許珍意不說話了。
許青時又去買了兩籠包子和兩瓶水以及一袋零食拎回來放她腿上,“路上肚子餓了吃。”
許珍意依舊沉默。
許青時知道她不高興了,但沒搭理,他去找來一隻筆,撸起她袖子,毫不客氣對那截藕白似的小臂下手。
這人怎麼什麼都能找來!
許珍意生氣了。
“到了給我來個電話,或者路上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給我來電話,”許青時半蹲着,沒急着起身,給她撸下袖子,又幫她把一袋零食系上活結,往四周看了幾眼,用袋子擋着把一卷鈔票塞許珍意衛衣兜裡去了,壓着聲音低低道:“路上保管好了,當哥給你的路費和零花錢。”
“可是我還沒去看過眉眉呢。”許珍意忽然看着他說了句。
許青時沒回答,站起來隻是摸了摸她腦袋。
許珍意一個人滾着輪椅到一邊去自閉了。
許青時皺着眉瞥開目光,喉嚨發緊,心裡狠狠抽了下,不是滋味。
過了幾秒再看過去時,就見那姑娘垂下頭,擡起手,似乎是捂住了臉,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許青時歎了口氣,走過去,輕輕拍她肩膀,撫上她腦袋,語氣軟下幾分低聲道:“回去好好讀書,這裡有什麼好來的。”
嗚嗚嗚嗷嗷嗷,許珍意捂着臉大哭出聲。
周圍不少人好奇地看過來。
許青時臉色也不好,聽到她哭聲心裡更加愧疚難受,低聲道:“别哭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許珍意一把抱住他的腰,臉埋進他腹肌裡,哽咽哭腔,柔弱可憐,“你别不要我,别丢下我,别趕我走,好不好,我什麼都聽你的。”
這話模棱兩可,周圍人自行腦補,目光變得犀利,全盯着許青時,仿佛盯着一個負心漢,而許青時注意力全在許珍意身上,被她哭得手足無措,腦子一抽沒反應過來,隻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嗚嗚嗚嗚嗚,我為了你跟家裡斷絕關系,為了你辍學跟你到這裡,我給你洗衣服做飯,我才摔斷腿你就嫌棄我不要我!”
?
“東路廣場,蘭馨旅館,403号房,你昨晚還摟着我甜言蜜語說等我20歲就領結婚證,你個王八蛋竟然騙走我身份證,又把我騙到這要送我走,你好狠的心!嗚嗚嗚嗚~”
?
許青時擡頭,四周全是盯着他的眼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又低頭,強硬掰開她手心摸一把,沒一點濕氣。
許青時頓時咬牙切齒,黑沉一張臉。
你特麼!
這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