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溶月是被屋外疾馳而過的卡車給吵醒的。
緩緩睜開眼就看見身邊站着三兩個中年婦女。對上她們的目光,眼神裡并無惡意,見她醒了便從一旁的木質書桌上的大水壺給她倒了一杯水。
為首的的那人燙的一頭爆炸卷,穿的倒是樸素,上衣是印着英文字母和碎鑽的短袖T恤,褲子是緊身的九分褲。這讓她不由自主想起自己老媽最喜歡的穿衣風格......
把水給她遞了過來,她并沒有喝隻是拿在手上。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卻發現這個地方她連見都沒見過。
用白漆粉刷過的牆有幾處已經變黑發黴,牆角處的牆皮搖搖欲墜,靠着左側牆壁的地方有一張書桌,木頭上粉刷的綠漆也被時間蠶食的破舊不堪。
這裡是哪?
……
“小姑娘你可算醒啦!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擡眸看了那人一眼,咽了咽口水,搖搖頭。
旁邊闆凳上的阿姨梳着一個又粗又大的麻花辮,笑起來甜甜的,見她醒了就高興地握住她的手。
突如其來的關心讓許溶月措手不及,警惕的抽回手看了麻花辮一眼。
麻花辮或許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聲就縮回了手。
試探的問道:“孩子,你怎麼跑小學來了?我看你當時就躺在小學門口,就叫幾個姐妹把你背進來了。”
許溶月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搖搖頭。
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撐起身子,發現屋子裡除了爆炸頭和麻花辮以外,還有一位阿姨站在遠處,長發披肩、齊劉海、很有年代感的紅色粗鏡框方眼鏡。
雙手抱胸,闆着一張臉冷冷的看着她,看着有點瘆得慌。
她不由得想起了學校的教導主任,可惜他是個男的......
又想了想,在腦海裡搜索出了一個人名——李萍雙。
沒錯,李萍雙是她媽。
雷厲風行,不苟言笑,好像每個人都欠了她八百萬一樣,大衆的名字,大衆的臉。
以至于許溶月時常在想她到底是怎麼和老爸在一起的?
仔細瞧了瞧齊劉海阿姨,許溶月咂了咂舌心裡暗暗吐槽:這倆長得還怪像的......
爆炸頭拉來一把靠背椅坐下:“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裡?”
她皺了皺眉,沒有搭話。
這個阿姨看着慈眉善目很善良,可是李萍雙曾說,遇到身份不明确的陌生人一句話都不要說。
雖然當時她正在叛逆期沒有理她媽,但這句話她一直記在心裡。
“小姑娘别怕,我是這個學校的校長,你有什麼困難可以跟我說的。”爆炸頭和藹的彎了彎嘴角,滿懷期待的看着她。
這樣被人盯着,許溶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往旁邊縮了縮肩膀,就聽見爆炸頭歎了聲氣:“這樣吧,我給你看我的工作牌你總該信了吧?”
說着,她把椅子往後推了推,便起身走了出去。
“吱呀”一聲關上門,一時間竟沒有人說話,空氣陷入一陣寂靜。半分鐘後,麻花辮開口了:“我們聊聊天好不好?”
聲音也是甜甜的,可是許溶月依然沒有回答。
薄薄的窗簾蓋住了窗戶的一半,透進來昏黃色的光照在地上,窗戶下擺放着幾盆虎皮蘭和多肉,齊劉海阿姨松了松眉頭走上前拉開那遮了一半的窗簾,霎時間,大片的陽光傾射下來,金燦燦的讓人睜不開眼。
齊劉海說道:“行了,這小姑娘還挺有安全意識的。”
“阿爽姐,你要不要搬把椅子坐?”麻花辮看了看四周,從牆角那一排椅子那裡搬了一把過來。
阿爽應該就是齊劉海了。
“謝謝,陽姐怎麼還不回來?”阿爽坐下來,右腿搭在左腿上,黑色的平跟露背鞋中間有一個大大的水鑽,鑽石周邊連着一個黑色的膠皮蝴蝶結。
潮的惹眼。
李萍雙也有這種鞋,但在她很小的時候這雙鞋就開膠,掉鞋底了,所以她也隻有一個大概的印象。許溶月看了一眼那雙黑色平跟鞋,說道:“這雙鞋,我媽好像也有一雙。”
阿爽環抱着手靠在椅背上,瞄了一眼自己的鞋:“是嗎,這鞋我買好久了,你媽眼光還不錯。”
與此同時,門“吱呀”一聲再次被打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門口,爆炸頭的脖子上多了一個挂牌。她重新坐下,如釋重負恍如跑了八百米一樣呼了好幾口氣,額角淌下一滴汗珠。
“小姑娘你看,這是我的工牌。”說着,就把工牌就脖子上摘下遞給許溶月。
許溶月接過工牌,映入眼簾的是工牌上顯眼的頭像,她又看了爆炸頭幾眼,反複對比并沒有錯。
姓名:柳陽
職位:xx省楚州市麗甯區朝陽小學校長
在職時間:1998年——
當校長當了十多年啊......
“這下你總該信了吧?”柳陽欣慰笑着,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楚州市?
她家不是在荔城嗎,怎麼跑楚州來了?
許溶月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嗓子啞的發不出聲音,她喝了水清了清嗓子:“阿姨,我家在荔城,你能把我送回去嗎?”
麻花辮聞聲拿起随身背着的小挎包,随即從裡面拿出了手機......
她瞳孔猛地一縮,詫異的看向麻花辮,柳陽看出她的不對勁便問道:“怎麼了?是忘記父母電話了嗎?”
許溶月眼裡浮現種種不安,隻覺得手抖的厲害。
“柳陽阿姨,您當校長多少年了?”她戰術性喝了口水,擠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