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你怎麼不和我說,你知道我多傷心嗎,我以為那些都是個夢,我以為……”
以為見到的李萍雙是想象的。
以為老媽的那些快樂開心都是假的。
原來老媽見到過長大後的自己。
許溶月眼眶濕潤了,聲音都在顫抖,随即忍不住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你為什麼不和我說!我、我每晚做夢都會夢到,結果醒過來才發現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她甯願在夢裡過一輩子。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許溶月,這件事很奇怪,我記得所有關于你的一切,也記得你曾經給我帶來的不一樣的感受,你讓我知道我也很好……許老師,我對你的思念十年未停。”
許溶月抽泣的縮了縮鼻翼,聽得很認真,她乖巧的把頭倚在周淮晉肩上,一開始隻是以為他在解釋,聽到後面才知道他這是在表白。
“我從不覺得穿越是一個荒謬的事,它讓我和你相遇,讓我的生活充滿了期待。你進入了我的童年、我的青春。3697天,許老師,好久不見。”
對周淮晉來說,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許溶月十六年的人生裡,她從來沒有想過“好久不見”這幾個字的分量會如此沉重,仿佛她的人生裡所經曆的一直都隻有離别,從來沒有過重逢。
好久不見的感受她隻體會過兩次。
一次是夏眠從北方考了回來,一次是重新遇見年輕的李萍雙。那種鑽心剜骨的痛徹心扉和許久不見後的難以釋懷她不想再有第三次了。
更何況是十年。
她靠近周淮晉耳邊小聲呢喃:“周淮晉,我追你好不好?你之前說過讓我追你的。”
她不想再錯過,不想再錯過又一個十年。
許溶月側過頭看着他恬靜的笑着,不知不覺就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聽到周淮晉在說話,但頭疼的直耳鳴,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校醫務室的床上醒來,校醫老師正在甩着體溫計,看她醒了就走上前用手背碰了碰額頭。
“量一下/體溫。”
許溶月乖乖接過體溫計放在腋下,四處張望卻不見周淮晉的影子。
跑了???
“老師,剛剛送我來的男生呢?”她問。
“出去了。你先躺好别亂動,夾好了。”
“我剛剛睡了多久?他什麼時候出去的?”許溶月不死心,窮追不舍。
校醫從冰櫃拿出一包退熱貼,遞給她:“你這小姑娘管他幹嘛,自己燒這麼嚴重不知道啊?!”
許溶月癟癟嘴不再追問,安分的等了五分多鐘把溫度計拿出來交給校醫。
校醫看了一下數字,38.7℃。
“38.7℃你還來學校?”
“家裡沒人不好請假。”
這個問題她今天已經被問了有五六遍了,反正她現在最關心的是下個月比賽之前那本題她能不能寫得完。
還空了一半多呢……
校醫:“家裡沒人,家裡沒人你拿手機給你爸媽打電話呀,你這麼燒是會燒糊塗的,還上不上學了?”
不上了不上了,笨就笨吧,許溶月心想。
“上,以後不會了,主要是手機被我爸沒收了,不知道放哪。”
“玩手機被抓了?”
“不是,是高中畢業才給我,平時放假出去玩什麼的也會。”
校醫挑挑眉:“管這麼緊?”
“還好,習慣了。”
許溶月說的雲淡風輕,心裡也有些許無奈和苦澀。小時候生活在爺爺奶奶身邊還相對自由些,但老媽也會讓她每天練五個小時的鋼琴,周末去楚州和他們團聚時李萍雙要檢驗練習成果。
直到四年級,父母工作調回了荔城,她也被接到了父母身邊,也是從那時起,那僅剩的一點點自由被漸漸剝離,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囚牢。
她是有一個時間安排表的,每一小時做什麼都被規劃好,并且堅決按照計劃表來執行——在校期間要做多少題,回家後要練幾個小時的琴,在幾點起床然後背幾十分鐘的單詞和課文……
所以她的成績從小學起一直名列前茂,直到李萍雙在她初三那年去世。
李萍雙去世之前,計劃表一直是由倆人一起制定的,去世之後,就是許尚華來接任。許溶月在被束縛了六年後又經曆了母親去世,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啪”的一聲斷了。
李萍雙雖然嚴,但是許溶月很愛她,因為她能感受到李萍雙對她深深的愛。
或許是小時候不在身邊的緣故,李萍雙後來一直都是和她一個房間,心裡的愧疚和思念外化成一個溫暖的擁抱。
許溶月喜歡翻個身面對着她,然後像隻樹懶一樣挂在老媽身上,兩隻腳在她大腿那蹭一蹭,時不時讓老媽幫自己撓被叮的包。
初中晚自習下課,回到家就會有好吃的夜宵。
完成任務時,老媽也會陪在身邊做自己的書,記讀書筆記。
練琴的時候會拿手機錄下來存在相冊裡,晚睡前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翻着以前的舊照片。
隻是後來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