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卻隻是淡淡一笑,眼底神色更為淡然,悠悠道:“三殿下此言差矣,淮序敬太子如兄長。”
宇文珩說沈淮序不與他們親近,暗指是否有别的心思,沈淮序卻說自己與太子關系尚好。安昱心中暗暗心驚,面上卻隻裝作什麼也沒聽懂一般,低頭輕啜茶水。
宇文珩神情略顯僵硬,卻又聽沈淮序繼續道:“沈家滿門忠烈,如今僅剩我一人。幸好聖上疼惜,讓我留于滄都,免除軍務安心修養,知道淮序不愛出門,便允我随心而為。聖恩浩蕩,淮序感激不盡。”
他聲音不高不低,卻足夠讓在場幾人聽清楚。話音一落,宇文珩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頓。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昭武帝對五皇子挑釁沈淮序的那一番嚴厲的懲罰。
但畢竟他已不再是少年,臉上的笑容很快恢複如初,含笑道:“父皇之意也是吾之意,願淮序一生順遂。”
沈淮序微微颔首,輕輕舉杯,唇邊笑意淡如春風:“三殿下客氣了。”
兩人視線在半空交鋒片刻,安昱迅速打起了圓場——
“好了好了,美人當前,今晚可是阿蘿姑娘的新舞首跳,這麼美的舞姿不欣賞,就太可惜了。”
宇文珩微微眯起眼眸,笑意未及眼底:“确實,阿蘿姑娘的舞技,整個滄都都是數一數二的,沈王爺今晚這一趟,可是不虧。”
“确實很美。”沈淮序的目光也轉向台上的葉瑾,眸光中滿是欣賞。
安昱亦是興緻勃勃,笑着道:“這可有趣了,瞧着沈王爺的淡然模樣,我還以為你不食人間煙火,沒想到今日倒是為美人折腰了?”
沈淮序聞言,隻是笑着道:“畢竟是太傅都誇的舞姿。”
台上的葉瑾正好旋過身形,眸光掃過全場賓客,視線不着痕迹地在沈淮序身上停留片刻,正好對上他的笑容,心頭不由微微一動。
沈淮序怎麼會來?
她面上不動聲色,纖腰輕擰,如流雲般從容舞動,台下叫好聲不斷。
一曲舞罷,滿堂喝彩,葉瑾施然退下。
安昱笑意盈盈地鼓着掌,轉頭看見宇文珩、沈淮序都看着阿蘿姑娘離開的方向。不由出聲打趣道:“既然二位都如此欣賞阿蘿姑娘,今晚便不如看看誰更有福氣,能單獨聽她彈上一曲?”
宇文珩聞言,眸光微閃,卻忽然笑道:“本殿下對阿蘿姑娘自然十分欣賞,隻是不知沈王爺是否也有興趣?”
沈淮序擡眸,目光平靜地看着宇文珩,緩緩一笑:“如此難得的機會,豈能拱手讓人?”
宇文珩笑容微滞,眉心一皺,正欲再說些什麼時,卻又想起父皇對沈淮序表面上的寵護,終究隻是輕輕笑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就各憑本事吧。隻是阿蘿姑娘與一般人可不同,她是否會同意還未可知。如果阿蘿姑娘不同意,淮序可得有雅量。”
安昱明顯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古怪,心道這可不像宇文珩的作風,但看他神色平靜,也隻能沉默不語。
沈淮序倒是從容淡定,微微颔首:“自然。”
宇文珩不置可否,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
片刻後,攬月樓後堂。
葉瑾剛換下舞衣,正整理妝容時,陶三悄然進門,低聲道:“姑娘,三皇子派人來傳了話。”
葉瑾輕輕挑眉:“他說什麼?”
陶三神色古怪地低頭禀道:“三皇子說,今夜沈王爺前來,他已讓出了獨處的機會,姑娘不妨親自撫琴一曲,以示款待。希望姑娘看在與他合作的情分上,能替他好好款待沈王爺。”
葉瑾心中微動,擡眸一笑:“三殿下倒是給我安排上了。”
陶三有些不明白,問道:“三皇子這是想做什麼?”
“大概能猜到一二。”
宇文珩倒是算盤打得好,明面上讓了步,暗地裡卻打算讓她替他刷沈淮序的好感,這心思,倒是打得比誰都精明。
“你去說一聲,就是我知道了。”
陶三應是,轉身出了門。
房門合上,葉瑾眼底的笑意漸漸褪去。
沈淮序倒是膽子大,也不知是否真算計到了一切。這個男人的心思,真是越來越難猜了。
沈淮序此番前來,大概率是要跟她講關于素秋的事,但明知一封信就可解決,卻特意親自走這一遭,又是為何?
葉瑾微微垂眸,片刻後唇角又浮起一絲淡淡笑意。
——無妨,這局面還挺有趣。
葉瑾起身,輕輕拂平裙擺,推門而出,步履從容,身影轉瞬消失于廊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