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皇室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想要真相大白于天下。”
這話令素秋神情凝重:“你想說,三皇子也并不在意長公主做了什麼?”
“長公主如何,并非三皇子想要的結果。””葉瑾語氣一轉,目光沉穩如水,“你是否在撫幼院見過一個二十七八歲、儀态不凡、有些女相的男子?”
素秋眼神驟變,幾乎是下意識地擡起頭——她腦海中已浮現出那個被稱為北滄太子的身影,眉眼溫和卻鋒芒内斂,恰恰與這番描述重合。
心神俱震,但好似又不覺得意外。素秋遲疑道:“可……我未曾見過。”
“但你可以見過。”葉瑾意味深長地看着她,“我自然有我的消息來源。”
這話并不是在诓她,今日沈淮序剛傳來了消息,他的人本就在盯着太子,雖然不能靠太近,但太子今天來了撫幼院附近,卻是準确消息。
素秋微微屏息。葉瑾繼續道:“長公主府與太子府若有勾結,便是三皇子最想要的。可他要動手,得有名目,有人證。”
素秋霎時明白了。
葉瑾語氣緩慢,卻每字清晰:“有些大山僅靠自己很難移走,所以借力又有何不可?你需要做的,僅僅是露個頭。”
素秋冷笑:“你是想說——讓我暴露自己?”
“是暴露。”葉瑾看着她,笑意斂盡,眼神沉靜得幾乎讓人心悸,“但也是機會。”
“你要用我做誘餌?”素秋語氣驟冷。
“你不本就将自己放在誘餌的位置上了嗎?”葉瑾反問,“你可以選擇,我不強求。”
素秋怔住了,嘴唇微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燭光微顫,兩人對坐于幽靜的後院茶樓中,外頭寒風呼嘯,風聲裹着遠處犬吠和夜巡的腳步,仿佛在告訴她們——真正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素秋沉默了良久,才低聲道:“好。”
葉瑾忽地笑了,那個壓迫感便沒了。
素秋忽地看着她:“你在試探我。”
“不是試探,是确認。”葉瑾語氣緩和,“此事終究會有風險,若你退縮,那我便不會将你牽扯進來。”
“你說我不會有事,為何?”素秋眯眼看她。
“現在不能說。”葉瑾語意微頓,旋即低聲道,“憐兒,是長公主的人。”
素秋眸光倏然一凜,卻并不顯得太過震驚:“果然。”
有些人總會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甚至看不起她們這些身在花樓中的女子,但悲哀的是,正是因為她們身在花樓中,察言觀色的能力卻從來都不差。
“任何事情直接告訴一個人,都沒有讓這個人自己查到更讓他相信。”
素秋不明白地挑了挑眉。
“宇文珩。”說出這個名字,葉瑾眼神平靜,“他正在查憐兒,想一探長公主府的底,如果你順勢與憐兒發生沖突,宇文珩一定會發現。”
素秋眉頭一跳,這一刻,她不那麼确定,阿蘿真的是三皇子的人?
葉瑾繼續道,“若讓他誤以為你掌握了什麼,那便正中他下懷。”
素秋明白了。
“要透露給他的消息便是——我在撫幼院見到了一位二十七八歲,有些女相的男人。”
葉瑾笑了,道:“皇位誰不想要呢。”
宇文珩最初應該就動了心思,在知道攬月樓那背地裡陰暗的生意是長公主在背後操作,他的目的就明确了,他想要錢。但他拿不到,于是,他便需要一個突破口。
葉瑾覺得,甚至宇文珩早就知道攬月樓背後之人是長公主,所以在阿蘿出現時,他便順勢而為。
素秋神情複雜地看着她,眼神晦暗難明。
空氣靜默下來,燭火輕晃,映出兩人神色各異。
良久,素秋才終于開口:“若我真照你說的做,宇文珩卻把我交出去,該如何?”她不怕死,但她怕連累雲湘。
“他不會。”葉瑾緩緩搖頭,語氣笃定,因為宇文珩有欲望,“他需要你活着。把柄死了,就沒用了。”
兩人四目相對,終是素秋先緩緩移開視線。
“我知道了。”
素秋終于點了點頭。
“合作愉快。”葉瑾站起身,拍了拍衣角,伸手将窗子掀開一條縫,夜風灌入,吹動她鬓邊碎發。
“走吧,該回去了。”
素秋深吸一口氣,也站起身,随她一道,從茶樓後門悄然離去。
夜色沉沉,攬月樓後院一隅,燈火未熄,夜風掠過紙窗,燭焰微顫。
素秋輕推門扉而入,步履無聲。
雲湘倚坐窗邊,手中茶盞未飲,身影在燭光下投出細長的剪影。聽見腳步聲,她微微側頭,語氣溫緩:
“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