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攬月樓仿佛罩上了一層無形的壓迫。憐兒死了,所有人都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成了那個被推出去的替罪羊。
有些姑娘在走廊上被當場盤問,臉色慘白,手足無措。幾個丫鬟在屋外瑟縮成一團,看見身穿長公主府服飾的人便迅速低頭散開,生怕被點到名字……
就連素日最穩重的雲湘,這幾日也變得寡言少語,眉眼間雖不露半分異色,但指尖總不自覺地輕顫。
而且……素秋也失蹤了。
因為往常她也并不多在人前出現,所以連續多日不見她的身影,有人疑惑也沒有太過注意。但沒想到她确實是真的不見了,會不會同憐兒的死有關?
經過調查,所有人都知道素秋房内行李衣物仍在,卻人不知所蹤。
有人說她或許也遇害了,也有人暗中猜測她偷偷逃了。各種流言蜚語在樓裡悄然滋長,令人更加惶恐不安。
此時,長公主府派來的人正集聚在三樓某個廂房中,細細盤問着每一個與素秋曾打過照面的人,搜尋任何蛛絲馬迹。
“什麼時候發現她不見的?”
“她平日裡交往最多的是誰?”
“可曾有異樣言行,暗中與人勾連?”
這些人盤問得既仔細又強硬,稍有含糊便會被嚴厲斥喝。一時間,樓裡人人噤聲,生怕一個回答不當就招來災禍。
雲湘站在走廊上,深吸一口氣,鼻息裡似乎都是壓抑的味道。走廊盡頭傳來隐約的斥責聲,令她心頭一跳。
看着那群人魚貫而過,心底一片忐忑。她強自鎮定,依舊保持着從容的神态,但指尖卻微微發白,死死扣着扶欄。
“不行,我得去見阿蘿。”她原本冷靜的面容再也挂不住,轉身便朝着阿蘿的房間快步走去。
……
葉瑾端坐在妝台前,面前是一盞燃得正旺的蠟燭。陶三低聲禀告樓裡當前的情況:
“姑娘,您料得果然沒錯,那些家夥果然把素秋失蹤看得更重,正在四處查探她的衣物書信。幸好姑娘您早就叮囑過,讓瓊姨将素秋房裡的東西給收拾幹淨了。”
“是。”葉瑾語氣從容,輕撫燭台,“收拾得越幹淨,長公主府反而越疑心。也好,讓他們自亂陣腳。”
陶三神色略有遲疑:“可若他們順藤摸瓜,查到素秋與雲湘姐姐走得近……”
“放心。”葉瑾打斷她的話,眉眼間露出一抹沉靜,“雲湘這些年謹小慎微,對外與素秋并不算親近。而且沈淮序已經給她們補了漏,這回長公主不那麼容易查出她們的身份了。”
正說話間,門外響起兩下輕敲。
“阿蘿妹妹,我是雲湘。”趁着檢查之人稍作休息,雲湘便借着堂上表演的空隙,以讨論舞曲的名義來找了葉瑾。
陶三與葉瑾對視一眼,随即起身開門,讓雲湘進來。
雲湘踏進房中,見葉瑾依舊衣飾華麗,神态端莊,一顆焦慮的心略微安穩,但仍抑制不住内心的擔憂,輕聲道:“阿蘿,素秋——她的房間被翻了個遍,長公主府的那些人說要把她抓回來審問……”
葉瑾讓陶三去門口守着,自己伸手示意雲湘坐下,語氣柔和:“姐姐今兒倒是難得主動尋我。”
雲湘面上依舊從容,但落座後,聲音低柔而急切:“阿蘿,我放心不下素秋。長公主府的人在樓中進進出出,眼下雖看似沒有發現什麼,但她們若順藤摸瓜找到素秋,必定不會放過她。”
“素秋眼下在三皇子手中,三皇子既然得了消息,必然會好生保護着,不會輕易放她出去,更不會讓長公主知道她的去處。”葉瑾淡然道,“她短期内反倒是安全的。”
“但願如此。”雲湘聽到這裡,心裡雖仍挂念,卻也稍稍緩和,“那……長公主萬一還要查……”
“她越查,攬月樓裡越亂,反倒對我們更有利。”葉瑾慢條斯理地從妝匣中取出一隻钗子,把玩在指尖,“我原本就希望她全力追查素秋的下落,待她發現一切都無處可尋的時候,自然會更加猜忌身邊之人。”
雲湘瞪大眼,半晌才歎道:“你可真是……算無遺策。”
葉瑾輕笑一聲,目光卻微沉:“可局勢依舊險惡,若長公主府的人查得不到結果,極可能遷怒攬月樓裡其他女子。到時,我恐怕得提早準備一條退路。”
雲湘心頭又是一緊:“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