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淡淡地擡眼看她一眼,平靜道:“今日你也未上台,怎麼不歇着?”
“阿蘿,”雲湘眸光微冷,沒了往日的淡然平和,“如今你可真是風頭無兩,被皇子賞識,人人争着讨好你。”
葉瑾低笑了一聲:“這些人說的話,你也信?”
“她們說什麼不重要。”雲湘低聲開口,眼中卻藏着某種鋒銳,“我隻是不明白……你不過是一個後來者,憑什麼搶走我這麼多年積攢的東西?”
葉瑾聞言,神色未動,隻是緩緩開口:“看來,雲湘你也忍不住了?”
“大約是裝不下去了吧!”
“就是,以往有素秋襯托,誰不說雲湘一個好字。”旁邊也有人聽見了,原就對雲湘嫉妒的人,這時候也不由道,“看來有些人要露出真面目喽!”
“你可别提素秋!”有關系好的人,立即提醒道。
“啊……”那人反應過來,立馬有些懊惱,更是不高興地瞪了一眼雲湘,覺得都怪她。
雲湘面色一變,眼中浮起冷意:“你們……”
言未盡時,旁側一名小婢迎面而來,手中捧着一籠新制的茶點,幾人下意識讓路,雲湘卻不知怎的腳下一絆,竟失了重心,擡手一推——
葉瑾始料未及,被她一把推向廊柱。
“哎呀——”
“姑娘小心!”陶三連忙想要去扶。
一衆人驚呼,茶點翻落,葉瑾直直跌向一側,撞上柱角,“砰”地一聲悶響,頓時驚動了整座後院。
雲湘臉色發白,望着跌倒在地的葉瑾,眸光微亂。
“我……”她開口,終究低聲道:“我不是故意的。”
幾名仆婦立刻奔來,驚慌道:“快去請大夫!快去報管事!”
廳外人影匆匆,一場風暴也就此醞釀開來。
攬月樓後院,幾名仆婦正慌亂收拾地上的茶點與帕巾。阿蘿受傷了的消息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座樓。連帶着管事也急匆匆趕來查問,還未安排好如何平息此事。忽而,院門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怎麼回事?”一道沉穩而溫冷的男聲忽然自外傳入,聲音不高,卻帶着說不出的寒意,像是霜雪驟降,瞬間将後院的喧嘩壓制得鴉雀無聲。
衆人一怔,回首望去,便見被侍衛清得幹幹淨淨的過道,一人闊步而入,身着墨金織雲長袍,氣度閑雅卻不失威嚴,正是三皇子宇文珩。
以往目光總是帶着天生的倜傥,時常會讓人忘卻面前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此刻目光中卻透出令人不敢逼視的冷厲。
“小的見過三殿——”管事剛欲上前迎接,視線觸及他眼中那幾近凝成實質的怒意,腳步頓時一滞,連話都噎在喉中。
衆人神色惶惶,陶三正在内室照料受傷的阿蘿,聽到聲音連忙扶着阿蘿出來行禮。
宇文珩一下就看到面色蒼白的阿蘿,連忙快步上前。
“起來作甚?受傷了就好好躺着。”将葉瑾小心地攙扶回榻上,宇文珩看向陶三問道,“請大夫看過了嗎?”
還不待陶三回答,管事連忙上前,臉上滿是堆出來的笑:“回三殿下的話,已經請過大夫了——”
“到底是發生了何事?”面對管事,宇文珩又沒了好臉色。往常的三皇子風流倜傥,進出花樓時笑語盈盈,但今日卻是變了個人。管事不由嘀咕:難不成三皇子真的如此看重阿蘿?
“回殿下,是樓中姑娘起了些争執,不慎将阿蘿姑娘……推了一下。”管事低聲道。
“争執?”宇文珩止步在庭前,一字一頓,“你們攬月樓的‘争執’,如今連姑娘都能被推傷?”
他并未拔高語調,卻比喝罵更令人膽寒。宇文珩眉峰微動,眸光陡然冷了幾分:“誰做的?”
衆人皆低頭不敢作聲,連管事都額間滲出細密冷汗,一時間支吾難言。
無人應聲。
陶三很是氣憤地看了一眼旁邊,頭一仰,大聲地道:“雲湘。”
衆人嘩然。
雲湘站在原地,身形微顫,終是挺直脊背行了個禮:“殿下!雲湘……隻是一時情緒失控。”
“情緒失控?”宇文珩輕聲重複,笑意涼薄,“一個花樓女子,你有什麼資格情緒失控?”
葉瑾微微垂眸,面色平靜。
宇文珩目光掃過屋内衆人,往日那副笑意盈盈的風流模樣盡數收斂,此刻不過寥寥一個眼神,竟叫滿屋人如墜冰窟。
“攬月樓的管教,倒是寬松得很。”
管事額角冒汗,連忙低頭:“三殿下恕罪,是小的教導無方,雲湘她素來規矩——”
“如今這規矩,是連本王的人都敢動了。”宇文珩冷冷打斷。
空氣如凝。
宇文珩未再理會他,隻轉頭看向陶三:“她傷得如何?”
陶三擡頭一驚,急忙行禮:“回殿下,大夫看過,說姑娘撞傷了背脊,好在骨頭沒事,但需靜養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