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管這些,咱們百姓是最苦的。真要打起來,誰能保命?”
“我聽說南門已經被打破了,昨天晚上整條街的巡兵全撤了……”
宮城尚未平靜,布告之事已像燎原星火,自街市一路燒向朝野。
坊間愈發混亂,憤怒、惶恐、迷茫齊至。有人痛罵朝廷昏聩,也有人已暗暗收拾細軟,準備南逃北走。
而在這一片漸起風波之中,更多的紙張被人偷偷貼向其他城門與坊市角落——不是一張,是上百張,甚至從東城蔓延至南市、北街、甚至内城護牆之下。
滄都,徹底亂了。
皇宮内,乾清殿四周早已被兵馬層層封鎖。
宮牆之下,鐵騎林立,甲光映日。宇文璟親率私兵逼宮,兵鋒直指禦道之上。
宇文璟并未強攻,而是早已據守周邊,配合着城中混亂的消息,一寸寸壓迫着宮門内的防線。
晨霧之中,宇文璟卸下了冕冠,僅披一襲黑甲,金紋玄纓覆于肩背之間。他立于禦階之下,未語,唇角卻牽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
長公主宇文姝立于他身側,神色冷峻,眉心緊鎖。
而另一側,宇文珩領着不足五百禁軍攔于宮前,身披玄甲,冷眸如刃,紋絲不動。
雙方對峙已久,殺伐氣如潮水翻湧,随時可能一觸即發。
此刻乾清宮門尚未破開,卻早已被太子軍層層圍困,宮牆高處仍有禁軍死守,但顯然援兵未至,局勢危急。
“再拖下去,陛下不寫诏書……你我的兵馬雖多,卻未必能穩住長局。”
她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對。
“……宮裡動靜太小了。”她低聲道,“皇帝還未現身,他一旦沉默,最怕的不是他沒怒,而是他還在等。”
宇文璟淡淡掃她一眼:“你怕?”
宇文姝冷笑一聲:“我若怕,當年也不會親手解決了驸馬。”
她目光一斂,語氣低沉:“但今日之局,我們已不是暗中謀劃的小棋。你殺了溫懿,即使屍不見首,太傅也不會再為你說一句話。你将父皇困在殿中,是在斷他最後一絲餘念。”
“那又如何?”宇文璟緩緩開口,嗓音低啞,“我若不困他,他便困我。三弟帶禁軍至宮前,與我相對,若非你昨日破南門,我怕是已經被廢了,有沒有命在都不一定。”
宇文璟取出一物,遞給她。
宇文姝展開那份密報,手指微微顫動。宇文璟冷笑一聲:“沈淮序,這一手玩得好。”
他的眼中不見慌亂,隻有極盛的怒意與殺機。
宇文姝沉聲問:“要不要立刻回兵封街?”
“來不及了。”宇文璟低聲道,“貼出這些文書的人,就是為了煽動民心,這個消息會傳得天下皆知。父皇這次……不會保你。”
“隻是我!隻有我登上那個位置,姑姑……你也才能安全。”
宇文姝垂眸,聲音冷沉:“不能等了,安國公定然在回來的路上,雖然我設了埋伏拖住他,但時間很緊。”
宇文璟神色一斂,緩緩擡眸望向乾清殿:“我要的是那道诏書——寫與不寫,今日都得有個了斷。”
“讓人傳話進去。”他轉頭吩咐随侍,“就說——宇文璟求見陛下,所求不過一诏之書,昭告天下傳位于他,陛下安好、朝綱不亂,百姓不驚。”
太監戰戰兢兢應下,快步而去。
……
“求诏?”
乾清殿中,禦簾低垂,香煙沉沉。
昭武帝端坐于榻前,面色蒼白,唇角卻勾着一抹冷笑。
他淡淡擡眼,聲音嘶啞卻沉如山河:
“朕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如願。”
他緩緩起身,步出内殿,看着那重重宮牆之外兵甲如林,眼中未見懼意,反而透出一絲冷寂的清明。
“把這話傳給宇文珩。”昭武帝斂眸,眼中沒有絲毫作為父親的悲,隻有君王的怒。
而此時的宇文珩自然也明白父皇的意思,就讓他與太子争,誰能赢,便能走上最高的那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