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眼神微斂,語氣平穩:“滄都的亂局是注意的,而北境不可能不受影響。所以……沈家軍也不該一直由他人掌棋。”
謝長安沉默片刻,低聲問道:“柳将軍一直盼着淮序能來接掌沈家軍,這些年他也從未懈怠,沒有要沈家軍改姓的意思。”
葉瑾不答,反問道:“你覺得軍中,如今誰最可能心有異志?”
謝長安神色凝重,緩緩吐出兩個字:“韓魁。”
“理由?”
“兵符、糧道、調度、邊防圖冊,皆過他手。他看似粗豪,其實城府極深。若柳将軍有一日退了,他就是最大的話事人。”謝長安語氣極輕,“但我手中無憑。”
“沈淮序也是這般想的,否則……”葉瑾笑了,否則什麼她沒說,但兩人都明白,畢竟葉瑾都來見謝長安了,
“這件事我去查。但若真是他,就不能操之過急。”謝長安靜默片刻後,才道。
“所以你來找我。”謝長安靜靜地看她,“你要我做什麼?”
“協助查實韓魁與皇帝之間是否有私信往來。”葉瑾語氣堅定,“不動柳将軍,不驚動軍中,隻查人。”
謝長安點頭:“可以。我會查。”
葉瑾微一颔首,起身便要離去,卻在推門前頓住腳步:“謝長安,你若真知他有異意,會不會下手?”
謝長安神情一頓,望着她片刻,終是道:“我會。”
“很好。”葉瑾回頭輕笑,月光下的笑意清澈無塵,“到時候,我們一起。”
院外風過竹梢,寂靜無聲,唯有兩人身影定格在燈火微明處——
這場談話,或許将成為撬動北境軍局的第一步。
黎明将至,天邊泛出一抹極淺的青白。
葉瑾推開靜山館的側門時,薄霧未散,山石濕潤,庭中草木沾着夜露,透出一股靜寒。
她腳步極輕,剛踏入廊下,便停住了。
沈淮序坐在檐下石階上,外袍松落,披風半垂,手中捧着一盞早涼的茶水,目光落在庭中那棵老槐樹上,神情出神而專注。
她悄然走近,繞到他身側,蹲下身,伸手覆在他握盞的手背上,涼涼的。
他回神,看見她,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微勾,聲音低啞:“回來得比我想的晚。”
葉瑾沒立刻答話,隻擡手替他将披風拉緊,順手拂去發上幾點晨露:“你這樣坐了一夜?”
“睡不着。”他語氣平靜,聽不出情緒,但眼底因她歸來而松下的一點疲意,卻掩不住。
她起身坐在他身側,手掌自然地覆在他膝頭,靠得很近。
“他答應了。”她輕聲道,“謝長安會查韓魁。”
沈淮序轉頭看她一眼:“順利嗎?”
“還算順利。但韓魁背後牽扯極深,不能太樂觀。”
他沒有立刻回應,隻擡手将她攬入懷中。
她一怔,卻沒拒絕,反而微微放松了肩背,靜靜依偎過去。
他低頭貼近她耳側,嗓音低沉:“放心,結果會是我們想要的。”
葉瑾輕輕“嗯”了一聲,語氣像是微風一樣輕,卻極堅定。
風穿林過,庭院寂然無聲。
許久,沈淮序忽然輕笑一聲,道:“今早院裡還挺熱鬧。”
“嗯?”葉瑾靠在他懷中,偏頭看他。
“杜瑜他們幾個,這兩天個個打着雞血去操場訓練,說是被你練刀時吓到了,覺得自己太廢了。”
葉瑾一愣:“……我不是沒出什麼力。”
“你不用出力,他們光看你動作就腿軟了。”沈淮序語氣淡淡,帶着些笑意,“結果今天一輪下來,半數人到了晌午都直不起腰。老韓走廊上遇見杜瑜,還以為他腿瘸了。”
葉瑾忍笑,低聲道:“挺好的,多訓練沒壞處。”她說得十分正經。
“他們倒是沒後悔,還說明天要繼續。”沈淮序頓了頓,“不過廚房那位廚娘倒是後悔了。”
“……怎麼了?”
“你不是誇過她做飯好吃,說她煮的小米粥最合你口味?她這兩天高興得不行,昨晚還說,想借這個月初八廟會上香的時機,給她閨女物色個好女婿。”
“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