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帶她一同歸營,莫非是有意提拔?”
“這不是提拔的問題了吧……能随鎮北王一同行動,她本身就不一般。”
一時間,目光紛紛投向她。
有人敬佩,有人揣測,但無一例外都神色肅然——軍中尊強,葉瑾的強早已打出來了,如今那一身刀氣與鎮北王身旁的從容自若,更添三分壓迫。
沈淮序步入中軍大帳之際,已由謝長安親自召集了各級将領,除邊關駐守将士外,沈家軍能抽調者盡數齊至。
軍帳之内,衆人肅立,氣氛凝重。
沈淮序居上位,未曾落座。葉瑾站于其左,謝長安則将一封封文書卷宗擺在案幾之上,朗聲道:
“……經調查,副将韓魁,私改兵籍、挪用糧草、貪墨軍械,并于鎮北王未歸前,暗中上書朝廷,誣陷王爺意圖謀反,以求邀功上位!”
軍中一片嘩然。
“怎會——韓魁竟做出此等事!”
“他當年可以被沈大川将軍一手提拔!為何會——”
沈淮序語聲冷厲,打斷了衆人驚疑。
“昔日我父、兄為保北疆血灑沙場,換來的卻是他借軍權中飽私囊、獻媚邀寵。”
“此等人,不配留在沈家軍中。”柳将軍第一個表态道。
韓魁被沈擎壓入軍帳之時,披發垂肩,身上的甲胄略顯淩亂,腳步不穩,卻仍竭力維持着身姿挺直。
他眼角淤青,嘴角帶血,顯是曾試圖抵抗,卻未能得逞。可他神情卻無懼色,反而隐隐透出一種與人賭到底的倔意。
帳中将士一見他現身,皆露出愕然與難以置信,交頭接耳之聲難掩。
謝長安走上一步,展開一封封文書卷宗,語聲铿然:
“副将韓魁,證據俱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韓魁垂眸一瞬,随即緩緩擡頭看向沈淮序,語聲不急不緩:“你果然回來了。”
這一句,半是感慨,半是認命。
沈淮序不語,隻盯着他。
韓魁環顧衆人一圈,目光在幾位将領臉上掃過,停在柳将軍身上,輕笑一聲:“我不是不知錯在哪兒,也不是沒想過躲。”
“可鎮北王回來,誰能躲得掉?”
“我知自己這副皮囊,披了多少年的忠義外衣,早就穿不住了。”
他說得平靜,語氣不帶一絲悔意,隻像是在總結自己的結局。
葉瑾站出一步,手中揚起那封韓魁親筆信函,語聲冷清:“你能坦然面對,倒是比我想的強些。但這信上的每一筆,每一句陷害鎮北王的言語,你都寫得極其順手。”
韓魁不避視線,與她對望:“你這小丫頭,當初就覺得你會成長得不一般,如今見你站在這裡,倒是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但我不是要害他,是我不想死。”
他頓了頓,眼神黯下:“這些年我做的事……他若回來,我便活不成。”
沈淮序終于開口,聲如寒鋒:“你心裡有數,為何還要走這一條路?”
韓魁低笑一聲:“因為貪。你不會懂的。”
他停了片刻,收斂笑意,神情反倒透出幾分疲憊,“若不是你父親當年救過我,我本該在南口一役便死了。可惜我終究沒守住他的期望。”
沈淮序微垂眼睫:“你明白就好。”
他不再多言,揮手示意:“韓魁之罪證據确鑿,按沈家軍軍規,斬。”
韓魁并未掙紮,隻在被押離軍帳時回望沈淮序一眼,低聲一笑,卻什麼都沒說。
這一次,無人再替他說一句情分。
外帳執軍律者将其押出。軍帳内,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
片刻後,帳下一位年長将領起身抱拳,沉聲道:“鎮北王,韓魁已除,軍心未穩,願聽王爺号令。”
沈淮序掃視全場,眼神沉穩如鐵。
“我沈家軍,不養奸人,不容懦夫。自即日起,凡敢擾軍心者,按律斬。”
軍中肅然,威壓如山。
葉瑾與謝長安目光交彙,皆見對方眼中微動——這一場肅軍,不隻是針對韓魁,也是沈淮序在北境立威的第一劍。
他終于,接回了屬于他的軍權。
此刻,老将柳景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重重一叩首:
“屬下無能,未能早察韓魁之變,請王爺責罰!”
沈淮序上前将他扶起,沉聲道:“此後我與衆将并肩,戰疆守土,不辱軍名。”
帳中衆人再無猶疑,紛紛拱手高聲應道:“謹聽王命,誓守北疆!”
沈淮序望向大帳之外,晨光透過軍旗下的旌紋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