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勘沒穿過純手工的針織毛衣,徐奶奶這件毛衣套在他身上有點紮人,不過倒是挺暖和的。
“哎,好像有點兒小了,得再改改......”老太太戴上老花鏡,眯着眼睛細細打量。
沈勘随便在樓上找了個空房間換衣服,奇怪的是這間屋子沒有床,卻有一個床頭櫃,桌子上擺着一個相框和一本台曆。
照片的像素很低,那種朦胧感讓裡頭的女人看上去更加溫婉,女人右臉頰處有一個淡淡的梨渦,眉眼間和盛郁很相像——應該是他媽媽了。
他媽跟人跑了,整個水禾都知道。
沈勘看着照片裡的女人,不由得想起于樹那句話,心裡不知怎的陡然升起一陣悲涼感。
兩年多以前盛郁他爸去世,那他媽離開的時候盛郁又有多大?不管多久之前,盛郁也都隻是一個和他一樣半大不大的少年。
沈勘在屋裡躊躇着,又去看相框旁邊的台曆,時間停留在年初。他有些強迫症地把頁面翻到本月,餘光無意瞥見十一月二十九日那兒打了個圈,下面附着一行小字:
小郁十七歲生日。
十一月二十九,下周日。他掐指一算,剛好是大周。
盛郁提着一大袋子菜進屋,趕巧和從樓上下來的沈勘撞個正着。
“你去哪兒了?”沈勘沒想到能碰上盛郁,有些驚訝,“我以為你去上課了。”
“買菜。”盛郁在玄關處換鞋,随口回答說。
沈勘讪讪地把貓放回天井,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水禾停留在那種八十年代、自給自足的生活中,他老是忘了一點,水禾是鄉鎮,不是山區。
“體溫量過了麼?”盛郁問。
“沒......”沈勘撓撓頭,莫名一陣心虛,心說就算量了也不會看啊。
盛郁把菜拎進廚房,洗淨了手,把體溫計插在沈勘嘴裡,自己又回廚房做飯去了。
沈勘整個人陷在沙發裡,手機在兜裡震了幾下。
【莊以凝】: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是那個啥......要早知道我肯定不會在籃球場給你塞紙條的!
上回沈勘代替盛郁裝逼,和莊以凝尴尬聊崩後,二人八百年沒再發一條消息,他都快忘了有這麼一個人了。今天忽然沒頭沒尾地來這麼一句,叫沈少爺一時摸不着頭腦。
【大帥比】:啥?
【莊以凝】:哎呀安啦,現在社會很開明的,我也不是什麼清朝老封建,咱們可以處姐妹鴨!(星星眼)
莊以凝自認為的善解人意讓沈勘百口莫辯。
【大帥比】:不是,姐,我真不是啊!百分之百純爺們!
莊以凝發來一張圖片,截的是他随手轉發的周年慶宣傳。
哪個好人家直男玩乙遊啊?!他居然因為一個遊戲就這麼水靈靈地“出櫃”了!!
壞消息:深櫃被抓。
好消息:出櫃的是盛郁。
【莊以凝】:沒事哒沒事哒,《逆時幻旅》我也在玩,你推哪個鴨?
或許是知道他是“姐妹”,莊以凝語氣切換很自然,一下就沒了之前那種沒話找話的拘謹,一整個放飛自我。沈勘的反駁在此刻變得蒼白又無力,但對面顯然沒有要結束話題的意思。
【大帥比】:随久妄。
是叫這個名字吧?沈勘到目前為止隻記得這一個角色,那悶騷性格加人設妥妥他爹的一個小盛郁。好巧不巧,就是這個他随便扯的角色引起了莊以凝的共鳴。
緊接着,莊以凝又發來一個色迷迷的表情包,看上去賤兮兮的。這姑娘跟沈募絕對合得來,因為沈勘在初次登上沈募賬号的時候就發現,那丫頭已經把随久妄的好感刷滿了。
【莊以凝】:OMG!姐妹我們是同擔诶!人夫型猛男,安全感999+,久久反差超萌的誰懂啊啊?!
謝謝,并不是很想懂。
沈勘被她一口一個“姐妹”叫得很紮心,擡眼看了看做飯的盛郁。
......好吧,已經被迫懂了。沈勘打開後置攝像頭,鬼使神差地對着盛郁做飯的側身照來了一張。
怎麼說,人夫型猛男好像确實挺帶感的。
所以,盛郁有可能是彎的麼?沈勘皺着眉沉思。
盛郁解下圍裙看着一表情凝重的沈勘,以為又燒起來了,拔出來一看體溫已經恢複正常。
沈勘若無其事地放下手機,用筷子搗了兩下飯碗,再時不時偷瞄幾眼盛郁。
“有事?”在盛郁不知道第幾次抓到沈勘偷瞄現行後,他先發制人問道。
“也沒什麼,”沈勘猶豫了幾秒,盡量讓自己語氣不那麼生硬,像尋常唠家常那樣唠嗑,“你和王征......是什麼關系?”
憋了怎麼久,總算問出來了麼?對于他的問題,盛郁并不感到意外,但這并不代表他已經做好了完美回答的準備。
“同學關系。”盛郁隻回答了這四個字就沒再說下去了,靜靜地等待沈勘撂碗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