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科志願遞交了上去,以學生的成績排名作為優先級,班級滿員了再進行調劑。數百份白花花的志願表堆疊在那兒,這對年級部來說是一項大工程。
按照啄木鳥說的期末成績占比,再加上這學期的幾次大小考試,沈勘根據算法預估自己能進哪個志願。因着不知道排名是按六總還是九總排,他算了兩種結果。前者能占到年級前五十,後者稍差一些,前一百開外了。
不管怎麼說,第一志願毋庸置疑,物化生班是闆上釘釘的,運氣再好些撈個強化班也說不準。
沈勘不知道盛郁說的“早就想好了”是哪種選科,偏又張不開嘴去問。他仍舊不死心地給盛郁也算了一通,六門小科的所有排列組合全羅列在草稿紙上,跟報複社會似的把“曆史”寫在前頭的選項逐一劃去,不斷地往“物理”靠近。
最後算來算去,得到的最優結果都是“物政生”,其次的是“物政地”,而他雷打不動的“物化生”隻能是備備備選。
沈勘有些心累地把斷了水的油筆扔在桌上,心裡暗罵紫微星是榆木腦袋,化學居然考不過政治?
盡管他并未看到盛郁交的那份志願表,但人嘛,總歸是把自己的優勢排在前面,沒誰會刻意給自己找難度。況且,他此刻像個無頭蒼蠅一樣,連個大方向都找不到,萬一盛郁選文呢?
不是沒有可能。
學期過半,孟芝華給他租的房子也找好了。她對自己找的房子是相當得滿意,距離近,走兩步路就能到學校。環境也不錯,從中介給她發的圖上來看,房間收拾得很幹淨,還是南北朝向,采光、通透性沒得說,家具電器什麼的也很齊全。
總之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裡裡外外挑不出一點毛病,再不能找到比這更好的房子。
沈勘看着那房間的圖片,總覺得有點眼熟卻又說不上來。鄉下的自建房大都出自一個模子,長得像也不奇怪。
但他仍舊心存疑慮,問道,“這麼好的屋子,房東自己不住,拿出來租給别人住?”
不是沈勘誠心挑刺兒,是他覺得孟芝華似乎被中介的慣用話術哄得深信不疑,到時候腦袋一熱交了三年的房租,等回頭發現實物和圖片對不上号了,租金押金一并拿不回來,又是件麻煩事。
“人家都是傻子,就你最聰明。”孟芝華哪裡聽不懂他什麼意思,收了手機,白了他一眼,“人家自己住的房子造得好點兒怎麼了?這家房東是個小夥子,家裡人少,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拿出來租倒便宜了你。”
沈勘沒再反駁什麼,低着頭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碗裡的绉紗馄饨吃完。
門口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孟芝華往窗外一瞧,司機已經到了。
沈勘放下飯碗,一把拽起書包單背在肩上,“走了。”
“诶,今天下雨,把傘帶着。”孟芝華從玄關處的櫃子裡抽出一把折疊傘,塞到沈勘手裡,想了想又囑咐說,“那個房子,你今天中午有空去看看。”
“知道了。”沈勘口頭答應着,心裡卻沒當回事,想得起來就去,想不起來也不急。
其實現在這樣除了累了點兒,時間緊了點兒,别的也都挺好的,中午晚上還能去盛郁家蹭個飯。要是去了别人家住,來來回回不乏要打照面,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跟人相處好。畢竟沈少爺自己也知道,他是一個很麻煩的人,不管是對租客還是房東來說。
沈勘到教室的時候還沒開始早讀,盛郁去交作業去了——沈勘走讀以後幾乎都是踩點才來,課代表的工作又落回了盛郁身上。
須博樂瞧見他放下書包,屁颠屁颠地跑過來鸠占鵲巢,熟稔地坐在盛郁的凳子上,那模樣頗有些像巴普洛夫的狗。
沈勘把包塞到桌肚裡,兩手一攤,“今天吃的小馄饨,沒法兒帶。”
“小馄饨啊,吃得真好。”千裡馬咂舌兩聲,面上略微帶點遺憾,很快轉了話鋒,“我這兒有個瓜聽不聽?”
雖是詢問的語氣,但須博樂壓根兒沒等他回答,自顧自地賣起關子來,“你知道咱們班那個彭星洲選的啥不?”
千裡馬的情報網向來很發達,不過沈勘這些天疲于研究算法,連他說的這個“彭星洲”是誰都不知道,興緻缺缺地擺擺手。
“啧,就那個,”千裡馬并不覺得掃興,仍津津有味地說着,“刺猬頭那個。”
草草描述了外形,沈勘有了些印象,但也僅是混了個眼熟,勉強捧了個場問道,“刺猬頭選什麼?”
說起這個,千裡馬沒忍住先笑了出來,壓低了聲音,“你絕對猜不到,刺猬頭一志願史政地......”
“刺猬頭最佳戰績,曆史三十七分,還他媽是作弊得來的。”千裡馬又給他解釋說。
沈勘扯了扯嘴角,“然後呢?”
“刺猬頭暗戀學委,那妹子文綜能有二百來分呢,你說他一個文科渣子棄理從文,實在是......”須博樂想了想措辭,在課桌底下比了個拇指,“癡情種!”
這哪裡是什麼癡情種,不過隻是在感動自己罷了,沈勘對此嗤之以鼻,沒接千裡馬的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