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曳一行人趕到山谷時,天色已經微微發亮。
清晨的朝露凝結,寒意比夜裡更甚。李長曳擡頭望向漸漸泛白的天邊,心中微微恍惚:又是一個未眠之夜過去了。
他們沿着官道急行,拐入山間小徑。早晨的霧氣未散,隐約可見一座嵌入陡峭山體的山洞,那洞口仿佛一張黑洞洞的巨口。這裡距眉山的村落并不遠,隻需穿行一段山路便可抵達。
李長曳凝神打量,這山洞頂部高聳,洞口卻狹窄幽深,如同一條不見底的暗道。這洞穴的結構倒是與傳聞中的古戰場頗為相似。她心中暗道:恐怕這裡就是那傳聞中的古戰場。
此時,晨風四起,穿過山谷間的裂縫,發出嗚咽呼嘯之聲,宛若鬼泣神号,與昨夜聽到的聲音如出一轍。
徐暮猛然停住腳步,臉色微變,指着風聲的來源,聲音發顫:“我昨晚就是聽到這聲音,才一路追到了柴房附近。沒想到,竟然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李長曳微微颔首,語氣冷靜,卻掩不住眼底的一絲凝重:“眉山地勢本就偏高,夜裡風勢猛烈,形成這種詭異的哭号聲倒也不足為奇。傳說中所謂的陰兵過道,很可能隻是這風聲作祟。”
她的話音剛落,一陣更猛烈的寒風掠過,風聲驟然變得凄厲。衆人臉色微變,阿月緊緊攥住李長曳的袖子,驚恐地四下張望。
李長曳眉頭皺起,揮手示意衆人跟上,邁步走進山洞。在洞中點燃了火把,光芒搖曳,影子在洞壁上扭曲晃動,仿佛潛伏的鬼魅。
此時衆人眼前豁然開朗,洞内空間遠比想象中寬闊,足以容納數百人。
阿月悄悄說道:“這裡面怎麼比外面還要冷啊。”
不遠處,整齊排列着幾排木架,架子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糧袋。這糧食不知是新購置的,還是因為洞中過于幹燥而得以長久保存,竟毫無發黴的迹象。李長曳走近,目光掃過架子上的物資,心中暗驚:果然如趙霆所言,這些物資足夠幾百人支撐一個月。
此時,趙霆急匆匆地說:“我們就是跟蹤那幾人到這裡,可就在眨眼間,那幾個人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洞内寬闊無比,除了整齊擺放的木架外,并無其他可供藏身的地方。
李長曳走到木架前,目光銳利地掃視着每個角落。忽然,她餘光一瞥,發現木架上擺着一張紙,紙上赫然印着金色月桂枝的紋飾,那紋飾在火光映照下閃爍着詭異的光芒。
她心中一驚,迅速将那紙張收進懷中。
然而,她并未察覺,身後的陶勉目光如炬,将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陶勉也不知為何,自打昨夜李長曳給他遞上金創藥後,他的目光似乎總是不自覺地追随着這個女捕快。此時,他雖好奇李長曳到底藏了什麼東西,但礙于場合人多,終究沒有開口。他暗暗思索:找個合适的時機,一定要将李長曳單獨叫到書房,好好問個清楚。
這時,阿月驚喜地喊道:“這裡有個洞!”
衆人立刻圍了過來。隻見山洞最邊緣處,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縫赫然出現,恰好隻能容一人通過。
陶勉見狀,眉頭一挑,當仁不讓地第一個跳了下去。李長曳緊随其後,雙腳剛一落地,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的景象令人驚駭:洞底空曠幽深,地上擺放着大大小小的兵器,刀槍劍戟,寒光閃閃。此外,旁邊的木箱裡堆着火藥彈,箱蓋微微掀開,黑色的火藥在火把的光芒下反射出細微的光點。
陶勉目光冰冷,冷笑一聲:“這陰兵谷,倒成了活人的兵營了。”
他們繼續往洞内深處走去,隻見後方的架子上空空如也,留下的隻是些許灰塵。
李長曳眉頭緊皺,低聲喃喃道:“難道他們已經把這裡的兵器和火藥搬走了?可這麼大一批物資,究竟能搬到哪裡去?”
她的目光掃過洞内,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順着蜿蜒曲折的洞道走下去,空氣越來越濕冷。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竟隐約透出一絲光亮。
兩人加快速度,又走了幾步,竟發現前方有一個隐蔽的出口,就靜靜地藏匿在山石之間。
李長曳撥開擋在洞口的枯死荊棘,一縷晨光灑落進來。走出之後,她微微一怔,這出口竟距離官道不過百步之遙。官道上馬車飛馳,早起的農戶挑着擔子,低頭匆匆前行,一切看似尋常。
陶勉看着氣喘籲籲追來的趙霆,神情凝重道:“你昨夜看到的人,就是這樣消失的。他們利用這個出口,輕而易舉地穿行于山洞與官道之間,卻沒有留下任何蹤迹。”
趙霆一臉錯愕,愣在原地。
李長曳環顧四周,沉聲道:“眉山流傳的陰兵傳說,多半是因為夜間風大的緣故。風穿過山谷的裂縫,發出類似于人哭喊的聲音,自然容易引起恐慌。而有人正是利用這個傳說,在此地暗中屯兵。無論發出什麼聲響,都可以推到陰兵身上,讓人不敢深究。”
她轉頭看向陶勉,眼神銳利:“陶大人提到的洛州失蹤兵馬,恐怕也聚集在了這裡。這洞中糧草充足,兵器和火藥齊備,顯然不是一朝一夕的布置。”
她頓了頓,眉頭緊鎖,眼中閃爍着疑慮:“隻是,這幾百号人究竟去了哪裡?這麼多人,即便行動再隐秘,總該留下些線索。但鳳州城内竟半點風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