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曳抽出佩劍,劍尖距離邊紫君咽喉隻有不到半寸的距離:“你想做什麼?”
邊紫君眼都不眨,她用手輕輕捏着晃動的劍尖:“你别緊張,我隻是有些好奇。”
她故意将聲音拖長:“如果陶勉知道,這個他追查了這麼久、給他添了不少麻煩的渡魂堂,竟是你娘留下的遺産……你說,他會是什麼表情?”
李長曳眼底寒意漸濃,劍尖随即往前,直接逼到邊紫君喉口。
邊紫君卻躲都不躲:“李長曳,你以為當年的渡魂堂暴亂,是誰鎮壓下來的?”
李長曳嗓音低沉:“自然是皇上。”
“皇上?”邊紫君嗤笑:“你以為,皇上當年才剛過雙十,就單憑他,能平定暴亂?”
李長曳握住佩劍的手微微發抖,腦海中飛快掠過以前看過的那些舊史。
當年,京中能握兵權的,除了皇上,隻有……
“洛州的泰玄王。”邊紫君輕聲道,“陶勉的父親。”
李長曳一言不發,眼神冷得駭人。
邊紫君瞧在眼裡,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怎麼,不信?”
“李長曳,你娘創下的渡魂堂,是當今聖上和陶勉的父親聯手剿滅的。”
空氣一瞬間沉了下來。
李長曳握劍的手逐漸收緊,劍尖再次逼近,幾乎就能立刻戳破邊紫君的喉嚨。
但邊紫君依舊沒有躲。
她隻是直視着李長曳,像是早已猜透她的全部反應,輕聲道:“你不會殺我。”
“鳳州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邊紫君笃定道:“李長曳,你會破案,但你不會随意殺人。”
李長曳的劍,停在她喉間,進不得,退不去。
半晌,一聲輕響劃破死寂,劍光一閃,鋒刃歸鞘。
邊紫君看着李長曳收劍入鞘,眼中閃過一束幽光:“李長曳,你何必如此執拗?”
她像是算透了李長曳所有的退路,胸有成竹地說道:“隻要你我聯手,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不會受損。”她一字一頓,“包括陶勉。”
李長曳站在原地,沒有立刻回答。
她隻是垂着頭,目光緊緊盯着手中的佩劍,久久不曾說話。
就在邊紫君等到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李長曳忽然笑了一聲,聲音極輕。
她說:“可若我說不呢?”
邊紫君微微挑眉,似乎并不意外:“不合作?”
“是。”
李長曳擡眼,銳利的目光如一柄劍,即将破開迷霧。
“我隻說我親眼所見,真相如何。”她語氣微頓,緊接着,擲地有聲地道:“我要親手揭開。”
說罷,李長曳轉身大步離去,沒有半分猶豫。
屋内,回歸寂靜。
邊紫君腿一軟,向後一靠,重重地倚在棺木上,她松開緊握的雙手,才發現掌心裡已經全是冷汗。
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她的喉嚨就會被那劍尖刺破。
李長曳出手的那一刻,她甚至以為自己死定了。
邊紫君微微喘了口氣,擡手撫了脖頸上的那一絲劍痕,目光幽沉地看着李長曳離開的方向:“不合作?李長曳,這回由不得你了。”
李長曳本打算回女禁軍的小院,可剛踏上熟悉的路,就想到邊紫君說不定也住在那裡,腳步一停,頓時沒了回去的心思。
此時日頭偏西,天色雖然還未暗下,但宮牆内透出一絲涼意,李長曳站在原地,全身卻早已被冷汗濕透。
她此刻腦子亂得厲害,方才在邊紫君面前還能裝得雲淡風輕,可真正冷靜下來,她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事情已經徹底脫離了她的掌控。
李長曳從不畏懼調查一樁命案,也不怕陷入權謀之争,可此刻,那些本該是她擅長的事,卻像是一根根藤蔓,将她層層捆綁起來。李長曳雙手握拳,強迫自己冷靜。
深吸一口氣,再回神時,她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一座宮殿前。
四周寂靜無聲,宮牆高聳。李長曳擡頭看了眼殿門上的金漆匾額——昭陽宮。她怔了一下,才想起這是梅妃的寝宮。
李長曳低頭揉了揉眉心,尋了處無人的地方,靠着牆根慢慢蹲下。她最開始不過是個尋常捕快,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她腦子裡一團亂麻,手撐着頭,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這都什麼事啊!”
正自混亂之際,耳邊傳來輕快的女聲:“李大人?您怎麼在這裡?”
李長曳擡頭一看,是那日在魏才人處見過的春水,梅妃身邊的大宮女。那日李長曳還曾懷疑是不是春水殺害了魏才人。春水手裡端着一個托盤,似是剛從外頭辦完事回來,見到李長曳,笑得大大咧咧:“怎麼,李大人這是被上頭罰了?”
李長曳正要回話,春水卻已經一屁股坐到她身旁,大大咧咧說道:“不如進去喝杯熱茶,緩緩神?”
李長曳剛想推辭,殿内忽然傳來一陣清亮的笑聲:“久聞不如一見,原來李大人竟是這般清秀。”
她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華服女子緩步而來,身姿端雅,雙目炯炯有神。正是三皇子徐暮的母妃——梅妃。
梅妃的出身在宮中并不算顯赫,她不過是二十幾年前皇帝還未登基時,便伺候在他身邊的侍女。當年的無名小侍女,随着皇帝登基,這才一舉成為妃子,在這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幾年。
李長曳連忙起身,正要行禮,卻被梅妃一把扶住:“經常聽暮兒提起你。”梅妃笑着說道,“那孩子向來胡鬧,還多虧了李大人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