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低頭替丈夫系上腰帶,整平衣裳,柔聲說道:“馬房聽說來了一位新馬夫,大哥很是器重,臨走前還留他在府裡替四娘看馬。”
“還有這事?”二老爺沈绀停下動作,片刻後,笑道:“四娘馬上就要出嫁,大哥溺愛一些是難免的,就像你對檸兒一樣,那丫頭都快被你慣壞了,親事也能說推遲就推遲!”
說到後面,沈绀對妻子表達心中不滿。
又問道:“昨夜她從你這裡跑出去,又是為了什麼?”
二夫人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有苦難言。
昨夜檸兒突然跑她這裡質問,她考慮着也該讓女兒懂些事,就将狄秋明的心思一五一十地說了,誰知這丫頭,非但不害羞,還跟她擰上了。
說她“賣女兒”,氣死個人!
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得辦正事,于是敷衍道:“小孩子家鬧鬧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過兩日想明白就好了。”
沈绀也不是真的要追究,“希望如此吧。”
二夫人回歸正題,道:“你去看看那個馬夫,一個外來人,頂替幾日也就算了,多留三個月,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沈绀随意道:“大哥不會看走眼的,放心吧。”
二夫人翻了個白眼,“我是怕此人心術不正,實話告訴你,不是大哥看上的,是四娘自己看中的,一個女娘,能有什麼眼光?也就是大哥慣着她,你去試探一下,若是目的不純,就給他攆出府去。”
沈绀一驚,沉吟片刻,道:“等會我就去看看。”
二夫人這才放心,吩咐用膳,用膳的時候,再次叮囑:“要是長得太好,也将他攆走,府裡女娘少,由不得人壞了心思。”
沈绀明白夫人的意思,“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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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場上,衆馬夫各司其職,給馬喂食,遛馬,馴馬,一陣熱鬧,王靖宗最清閑,他現在隻用管理紅七一匹,四娘子每日早上跑一趟就走,隻要日常訓練,幾乎不用多操心。
沈绀到了馬場,審視一周後,詢問一名馬夫,“那個新來的馬夫,在哪?”
馬夫指着阿豨,喊道:“阿豨,過來一下,二老爺找。”
王靖宗蹲在廊檐下,手裡正端着一碗,吃着早膳。沈绀一進馬場,他就看到了,隻是沒想到是來找自己的,聞言回屋放下碗箸,走了過來。
拱手行禮:“二老爺。”
沈绀審視着面前的人,年輕人長得是不錯。
他心裡記着夫人的話,這樣的話,必當是留不住了。
四娘就快嫁人,不會平白無故就要留下這麼個人養馬,為了防患于未然,的确是将人趕出府去為好。
二老爺和二夫人感情一直很好,有些事耳濡目染下,亦柔情多思,在見色起意一事上,比大老爺通透。
“會騎馬嗎?跟我比試一場。”沈绀出難題。
沈家是個說理的地方,從來不會苛待下人,更不會平白無故地趕人,黏人也需要找個正當的理由。
王靖宗有些莫名,不過這活應該應下。
另外,沈绀擔任戍守京師的右中校尉,管理建康城五城的安危,能與沈绀打好關系,于他有益。
“是。”
應聲後,牽來一匹馬,沈绀在馬身上掃視一周,确認是一匹普通的馬,沒說話。
二人一同上馬,随從一聲令下,二馬齊奔。
王靖宗不知道沈绀為何突然找自己賽馬,但憑直覺,就知道來者不善,所以,他沒有刻意表現得想赢。
騎出一段時間後,沈绀回頭看了眼王靖宗,心歎,好騎術!
騎了這麼長時間,他有意控制速度,沒想到這小子能得很,可以一直保持着與他三步的距離。
看似輸了,實際是赢了。
在圍場圈的四周,不同的地方各有一根橫欄,上面挂着一排的箭袋,途徑箭杆時,沈绀飛身踢向标杆,兩包箭袋脫杆而出。
“接着。”
王靖宗才接到手上,就聽沈绀大聲道:“會射嗎?”
王靖宗嘴角上揚,沈家的馬夫不可以擅自用箭,重生後他還沒射過,手早就癢癢了。
“會。”
“好,再比試一場。”
騎射比賽都結束後,沈绀都有些欣賞這位年輕人了,就他戍衛營的那幾個人,要都有這樣的箭術和體能,他能率軍北上,直接去攻打胡人。
“好小夥,在哪裡學的騎射?”沈绀眼裡露出笑意,拍着王靖宗的肩膀,欣賞道。
王靖宗:“自己閑着沒事,瞎練的。”
沈绀頓時将夫人的叮囑抛諸腦後,“能有這樣的本事,可有想過效忠朝廷?”
朝廷早就名存實亡,在建康城百姓的眼中,朝廷是晉王府那位。
王靖宗垂眸,“在下志向短淺,并未想那麼遠,不過今日能與老爺比試一場,受益良多,隻怕辜負老爺的一番心意。”
一番話說得,沈绀身心舒暢,也不介意他的拒絕,又問了他幾個問題,得知他酒量不錯後,甚至約他今晚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