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怎麼辦?那些山賊抓住二叔,萬一伺機要挾,她要怎麼做?屆時,沈家不僅沒有立功,反而陷入危機,她真的就成了沈家的罪人,萬死也難辭。
早知道,就不管王靖宗了。
碎星和攬月都看出娘子的不專,上前詢問,沈甯溪立刻表現得很是淡定,專心地臨摹字帖,雖然,在兩位侍女眼中,她的簪花小楷已經寫得很漂亮。
終于,在黑夜徹底吞噬天地時,外院傳來些微動靜。
沈成之喝了酒,仍記得自己有要事在身。
沈甯溪擱下毫筆,不容侍女通禀,走了出來,方踏出房門,就被一股熏天的酒氣給臭着。
沈甯溪微微一愣,頓時一股無名火從心頭竄起,都什麼時候了,還跑去喝酒!
沈成之撐在石桌上,勉強維持身形,但精神尚可,見四妹妹出來,笑嘻嘻道:“四妹,你還沒休息呢?”
沈甯溪顧不上冷臉,忍着氣,靠近上前,詢問道:“三哥,你今日不是和二叔上山剿匪去了嗎?事情辦得怎麼樣?”
碎星和攬月立在廊檐的屋腳下,對視一眼,紛紛沉默,娘子不希望她們知道的事,她們自覺假裝不知。
沈成之一臉歉意,“對不住,先前是三哥搞錯了,壓根就不是什麼山賊。”
“?”沈甯溪愣了一瞬,須臾,道:“不是山賊,那是什麼?”
沈成之:“是獵戶,就是一群散民。”
說着,他繼續道:“我爹帶人進山親自查看,确實是獵戶,四妹妹,嗝......你消息有誤,不過沒關系,那個寇戎,我會想辦法替你出氣,放心好了。”
弄錯了?
沈甯溪暗自疑惑,難道是時間久遠,她真的記錯了?
她喃喃道:“難道是在其他山上?”
沈成之腦袋昏昏沉沉,聞言,點雞啄米,“有可能,我明日就帶人去城外各個山上找找,方圓三十裡的山,都不放過。”
沈甯溪見狀,微歎一口氣,喊碎星過來,“送三哥回去,替我跟三嫂說聲抱歉,一并帶上我那支點翠钗,給三嫂賠罪。”
碎星領命而去。
接下來幾日,王靖宗忙起來,因為沈成之開始拉着他往山上跑,城外方圓三十裡的山,一個不落。
王靖宗心中冷笑,這可不像是和朋友閑逛,無意間撞見的事。
顯然,沈成之是受人暗示,在針對性的查找山賊。
但是誰呢?幾日查探,王靖宗都毫無頭緒。
這日,獾奴在沈家門外,帶來新的消息。
他對王靖宗說:“沈三自從回到建康,就沒出過城門,見的都是有職在身的官員,這些人也沒聽說去過赤霞山。”
這麼說,幾乎已經肯定,讓沈成之去查赤霞山的人,就在沈府。
王靖宗吩咐道:“你再查一下沈绀。”
獾奴點頭應允。
又告訴王靖宗,花不謝在山裡釀了幾壺好酒,他已經嘗過,味道不錯,等着酒肆開張,直接就可以飲用,酒肆後院也釀起了新酒,到時候就不必再去山裡了。
沈成之将建康城外大大小小的山頭全部翻了個遍,倒是真的有些收貨,剿了幾個不成器的匪徒,回來告訴沈甯溪,卻都被沈甯溪一一否決。
王靖宗的人,她認識得不多,恰好就認識那麼一個,名叫花不謝。
不謝,不謝,名字取得很特别,這個是不會記錯的。
她問過沈成之之後,就知道匪窩不對。
不過,很快,她就将這事放下了。
建康城外大大小小的山頭就那麼些個,都不在,誰還當這事是真的?肯定是自己記錯了。
退一萬步說,她并不欠王靖宗,此事盡力到此,王靖宗若真的再被寇戎抓回王氏,那就是他與王氏有解不開的緣。
這種緣,她就不去摻和好了。
沈甯溪一貫敢想敢做,也拿得起,放得下。
六月二十,這日天氣晴朗,是個好日子,袁家派人來送信報喜,沈四娘的生辰八字與袁公子正相配,卦象大吉。
媒媪滿臉喜氣,将袁家的意思轉達過來:月底前來下聘。
沈夫人大喜過望,又親自在嫁妝單子上添了幾筆,請城中最有名的頭面鋪子前來點妝。
沈甯溪的院子裡一下子富裕起來,各種值錢的物什如流水般地進來,侍女們忙得腳不沾地,府裡各處喜氣洋洋。
就連馬廄那邊也感受到了這般喜氣。
夜晚,王靖宗在屋裡收拾食桌,在架子前搓洗幹巾時,院子裡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緊接着,響起二人交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