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嘲諷什麼呢?他又憑什麼嘲諷?
王靖宗從善如流,改口道:“寇大人。”
寇戎面色不佳,略一思索,道:“我叫寇戎,你直接叫我名字。”
地方一霸,叫他名字,不虧。
王靖宗嘴角微扯,道:“你先前說要與我說事,說的是什麼事?”
寇戎:“現在記起來了?你當時為何要跑?”
王靖宗語氣譏諷,“你兇名在外,又意圖不明,我們這些庶民自然要跑,難不成,等着被你抓?”
寇戎喝:“我們以理服人,什麼時候仗勢欺人過?”
王靖宗:“那你說說,你找我何意?”
寇戎語塞,仔細回味,自己倒的确有那麼點仗勢欺人的意味。
他回過神,摸了摸鼻子,替王靖宗續一杯茶水,問:“小兄弟,膽識不錯,不知可有興趣,跟着我混?”
王靖宗嘴角微揚,環顧四周,問:“你覺得我這酒肆開得怎麼樣?”
寇戎環顧四周,中肯道:“門店雖小,但五髒俱全,你善經營,不需三月,就可以再擴大一個門面。”
王靖宗:“那你覺得,我憑什麼跟着你?”
寇戎明白了。
聽罷,他冷笑:“阿豨,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大概知道,沒必要在這兒繞彎子。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你手底下的人脈廣,老少通吃,我需要你,你要是願意跟我混,從今往後,這城内,就是你我說了算,酒肆你想開多大開多大,所有的銀子,我分文不取。”
這已經拿出了十足的誠意。
王靖宗淡問:“王氏樹大根深,背靠王氏好乘涼?”
寇戎點頭,“是這個意思。”
然則,王靖宗卻道:“不好意思,我一沒兵二沒權,隻有幾個願意同生共死的弟兄,都是小本買賣,實在沒臉靠上這麼大棵樹。”
寇戎臉色變黑,“你當真不願意投靠我?”
王靖宗颔首:“你放心,我們也不敢招惹王氏,你用心想想,凡是遇到王氏,我們是不是繞着道走?”
這個寇戎自然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才更加覺得此人是個人才。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寇戎猛灌一口茶,道:“成,隻要你别惹到我手裡。”說着,起身欲要離開。
王靖宗起身相送:“你慢走。”
寇戎啧了一聲,回頭看他,須臾,掏了掏耳朵,轉身走了。
酒肆大門終于關閉,朔日隐月,寇戎走出酒肆,臉色陰沉下來,在酒肆外蹲守一天的屬下,從昏睡中驚醒,立刻跟上來。
“頭兒,他答應了嗎?”
寇戎心中存氣,腳步如飛,“能這麼容易答應就不是地頭蛇了。”
屬下連忙安慰:“倒也是意料之中,頭兒别急,大不了明個兒再來,不信他看不出誠意。”
寇戎:“明兒不來了,愛他媽的去哪去哪。”
見他放棄,屬下暗中松了口氣,道:“此人來路不明,若是随意招進軍營,倒也是個麻煩。”
寇戎點頭,的确如此。
路邊漆黑,偶有商鋪門前挂着一盞燈籠可以照明,二人行色匆匆,在地上拉出兩道長影。
忽然,長影一頓。
屬下:“頭兒?”
寇戎轉頭,疑問:“你說什麼?他來路不明?”
屬下摸了摸後腦勺,道:“是啊,他姓甚名誰,我們都不知道。”
寇戎眼前一亮,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吩咐道:“你明日就去查查他的底細,從根子上查。”
屬下一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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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來香名聲大噪,沈甯溪深藏閨閣,卻也略有耳聞,原因是,酒肆開張的第三日,沈夫人帶着褚瑤去參加宴會,回來路上聽人談起,繞道去了客來香。
尊貴的沈夫人自然不會去人多嘴雜的小酒肆,她吩咐人去酒肆中點了兩個小酒以及幾個下酒菜,帶回了沈府。
晚膳,大房一起用膳,沈甯溪來到廳堂,褚母和褚瑤還是做之前的位子,見到她,褚母笑臉相迎。
但沈甯溪明顯發覺,見到她,母親臉色有些不自然。
“四妹妹,這個下酒菜味道真是不錯,你快來嘗嘗。”褚瑤笑靥如花,開心道。
僅僅三日,她臉上的愁容、羞怯、懦弱,去了大半,取而代之,是明豔的笑容,大方,明亮。
沈甯溪不動聲色,須臾,燦然一笑,信步上前,“是在香滿樓買的嗎?可惜我需得留在家中繡嫁妝,否則今日也和你一道去吃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