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靖宗的酒肆開得不大,但很快就聲名遠揚,中興街議論最多的便是客來香酒肆。
“那酒是真好喝,一壺下肚,一點沒感覺,倒是精神,百倍十足。”
“胡說,我才喝了一杯,就倒下了,哎,你說的沈家三公子和寇千戶的好戲,我竟然錯過了,可惜可惜。”
“那是你酒量淺。”
“錯,實乃客來香中酒品不同,分為大中小三種,你喝的乃是小種品,我喝的乃是中品,而寇千戶喝的,便是大種品。不同等級,醉人情況不同而已。”
“原來如此,可為何要這般區分?”
“我聽豨掌櫃的說,是為了照顧每個人。要不怎麼說,客來香的酒好呢?以後我都不去别的家喝酒了,要喝酒,就去客來香。”
“他家菜貴,酒價到還說得過去,你去喝酒,喊我一道。”
中興街各大酒肆茶樓,原本不将客來香酒肆放在眼裡,然而,才過一日,這條街的酒客全部去了客來香,他們便開始矚目觀望。
又過了一日,客來香的客人更是絡繹不絕。
當初決定開酒肆,就想到還有一層好處,那便是,酒肆可以全天開業,不分用膳時侯,隻要想喝酒,即便才日上三竿,也能忙裡偷閑,來喝上一杯。
整整一天,酒肆大堂幾乎沒有空桌,客源滾滾。
晚間送走最後一位客人,獾奴等人全部累癱了,沒有桌椅,就靠牆席地而坐。
王靖宗在櫃台前撥弄盤珠,計算今日盈利,撥弄完了,嘴角一扯,道:“今日盈利二百二十兩五百六十文。”
今天的夥計不止獾奴叫的車友,花虎和麻犬也下了山,在後廚給花不謝幫忙,聞言,面露喜色。
“這......這麼多錢。”
獾奴笑得咧嘴,“這還是折價的買賣,靠的是薄利多銷,等後日,老子要隻坐不幹,隻管數錢!”
王靖宗瞅他一眼,爽快道:“行,後日起,這掌櫃的讓你來做。”
獾奴似乎想起什麼,一個翻身湊到櫃台前,指着樓上,小聲道:“那二位又醉了,真不管?”
指的正是今日一早醒來繼續拼酒,又繼續醉倒的沈成之和寇戎。
王靖宗眼眸微眯,道:“三公子要教訓人,我們管不着。”
沈三脾性大,沈甯溪引沈三去赤霞山,定是借了采荷畔之事,沈三知道寇戎欺負沈家女,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好好教訓寇戎一頓。
獾奴豎起大拇指,兀自躺回去哀傷。
世家水這麼渾,你還能有一片清池,我可就慘了,連河邊都摸不着,隻能望洋興歎。
想想上次見攬月姑娘,被心念之人毅然拒絕,心中更加絕望。
夜已深,王靖宗将所有人趕回後面屋舍,親自去樓上廂房,一間窄小的廂房裡,兩張架子床,沈寇二人一人霸躺一張。
酷暑的夜晚,風裡帶着火,燒得二人滿頭大汗。
王靖宗拎上來一桶水,朝着二人,“嘩啦”一聲,澆了個透心涼。
“誰,誰!”沈成之率先乍起。
“不要命的,拿命來!”寇戎不甘落後,手在身側一摸,沒有摸着慣用的刀。
王靖宗刀扔他身上,道:“時候不早,二位既然醒了,就請趕緊回吧。”
寇戎見是他,摸了一把臉,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話,忍了。
沈成之眼裡泛着不虞,王靖宗環臂靠牆,淡聲道:“三公子連續兩夜沒回府,三少夫人已經第三次派人來尋了。”
為了驗證他的話,小厮在門闆後探出頭,瑟縮道:“郎君,少夫人說,您要是再不回去,她就去找四娘子過來了。”
豨掌櫃是四娘子的馬夫,四娘子過來,還能直接讓豨掌櫃給送回去。
王靖宗聞言,眉頭一挑,怎麼不早說?
沈成之起身就走,路過門口時,用濕哒哒的紙扇點着王靖宗,恨恨道:“下次再找你算賬。”
寇戎見沈三走了,摸一把臉,也跟着準備離開,被王靖宗橫臂攔住。
王靖宗眼神清澈,嘴角微揚,道:“寇千戶,談一談?”
寇戎睨了一眼,道:“好。”
王靖宗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人在樓間窄道上的桌前坐下,宿醉酒醒,寇戎肚腹空餘,有些不舒服,王靖宗倒了杯茶水給他,“寇千戶,先潤潤嗓子。”
寇戎沒那麼細膩,一杯茶水猛灌下肚,就像喝清水一樣,卻不料,口腔頓時苦澀蔓延。
他連吐兩口:“呸呸,你這什麼茶?怎麼這麼苦?”
王靖宗笑道:“不好意思,小店可以釀酒,卻不能種茶,你就将就着吧。”
沒有可以買啊,酒水賣那麼貴,還能缺買茶的錢?
寇戎有心罵人,但沒說,擡起眼眸,看向王靖宗,對方隻是随意坐着,渾身上下卻透着一股軒昂氣勢,眼神銳意,看他的眼神,倒像是他的上級。
寇戎看了稀奇,擡了腳,架在凳子上,下巴高擡,道:“找我何事?”
王靖宗:“上次寇千戶......”
寇戎擡首制止,道:“你一聲聲寇千戶,我聽着,怎麼這麼别扭呢?”
像是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