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渚清握住她的肩膀,小心轉了個圈,又看向她的正面,柳拂雪剛想說自己沒事,卻忽見他瞳孔一縮,是看見了她臉上那條剛被樹葉刮傷的細口。
順着他的眼神,柳拂雪想要摸一摸自己的傷口,卻被白渚清拽住了手腕。
他說:“别碰。”
天邊黑霧散去,泛起魚肚白,幾縷晨光熹微,悠悠撒下。
待将嬰孩交還給她的爹娘,夫妻二人抱着孩子痛哭流涕,雙手合十,舉過頭頂,不斷地道謝,激動地恨不得要給兩人跪下,吓的柳拂雪連連擺手推辭才作罷。
二人出了村子,尋了一間客棧,而此時的柳拂雪正乖乖坐在屋内椅子上,任白渚清給她上藥。
不過是些皮外傷,師兄的指尖輕點傷處,輕柔無比,生怕弄疼了她,卻是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柳拂雪小心觀察着他的表情,知曉師兄這是生氣了。
于是輕輕拽了拽眼前人的衣袖,帶着些許撒嬌般的語氣道:“師兄……”
白渚清不應。
于是她又叫了一聲:“師兄……”
還是不應。
柳拂雪再叫了第三聲:“師兄,我錯了……”
白渚清終是不忍,歎息一聲,轉頭看向她,無奈道:“師妹,你這次真是太胡鬧了。”
柳拂雪有些心虛的低了低頭。
“不打一聲招呼便冒然下山,你可知你師伯有多麼擔心?剛才那邪祟攻勢淩厲,若非我及時趕到,你可知後果有多麼嚴重?稍有差池,便會性命不保!”
見柳拂雪垂着頭,白渚清又放緩了語氣,将一個刻絲蘭花紋的香囊放于桌上“你難道……忘記你師父對你的教誨了嗎?”
柳拂雪見狀忙往自己腰間一摸,是空的,猛然驚覺香囊定是在剛才打鬥中被割斷了繩索,不慎掉落。
正懊惱着,聽到白渚清的話忽又無端一股委屈湧上心間,梗着脖子道:“你不在山上,師姐也不在,為何你們都可以下山遊曆,卻獨獨留我一人?況且習武難道不本就是為了懲奸除惡、匡扶正義嗎,若連這般都不可,那要這一身好武藝有何用?”
“你!”
白渚清一時哽住,不知如何反駁,見她眸中似有淚光,終是心中不忍,扶額道:“罷了,是師兄錯了,剛剛不應當對你發火。你若當真想在山下多待幾日,我便去予師父修書一封,講明情況,隻是你要答應師兄,時間一到便立即回山,不可過多逗留。”
柳拂雪聞言心下一喜,連連點頭應是。
半晌才想起昨日遇到的那個怪異的邪祟,于是問白渚清:“師兄,昨日那邪祟你可抓到了?”
白渚清搖了搖頭:“沒有,讓它跑了。”
柳拂雪有些遺憾,想起昨日情景道:“那東西行迹詭異,我從未見過,師兄你可知它是什麼來頭?”
白渚清思索片刻,回答道:“若我沒認錯,那應當是‘探幽’。”
“‘探幽’?那是什麼?我怎麼沒聽說過?”柳拂雪疑惑道。
“我也是這幾日才了解到,‘探幽’擅長操縱風物,在外人看來,它無形無色,裹挾何物,便為何物,來無影、去無蹤,變化極快,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它看似無形,卻非真的無形,而是極擅隐匿。若非眼力極好之人,難以找到它的破綻,更别提見到它的真身了。”
“況且這也不是它第一次出現作亂了。早在一個月前,便有人在渝州、清河等多地都發現了它的身影。”
柳拂雪心下一驚:“這家夥竟如此棘手,那那些宗門世家呢?難道都不管嗎?”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白渚清輕歎一聲,“這‘探幽’化形自如,常常化為尋常物什,潛于村鎮之中,尋常百姓難以發覺。其發難之時更是防不勝防,來去又極快,待到當地世家弟子聞聲趕來之時,早已人去樓空了。”
“此次若非我來尋你恰巧碰見,怕也是許久難以與它交上一次手。”
白渚清眉頭輕皺,手指輕叩着茶杯,不知在想何事,半晌才道:“師妹,若你下次再與它碰上,切記能避則避,萬莫戀戰。”
柳拂雪乖巧點頭,撐着腦袋懊惱道:“唉,好不容易與此物碰上,若我修為再高些,上次就能将它給抓住了。”
白渚清卻道:“不,不是因為這個?”
柳拂雪疑惑道:“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它非是自發作亂,而是受人控制的。”
“受人控制?那是何人?”
“沈氏少主——沈明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