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雪的目光被台上一藍一白兩個身影所吸引。
台上刀光劍影,聲聲铮然,劍指蒼穹,劃出傲然弧線,招招緻命卻又點到而止,轉身一招迎風回浪,逼得對手飛身躍起,虛張聲勢的打鬥,美觀倒是大于實力。
打頭陣之人,自然是越賞心悅目、引人注目越好,至于輸赢,無關緊要。
果不其然,二人以平局收場,台下氣氛卻是已然被調動起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群雄逐鹿會’,每年都會吸引衆多江湖豪傑前來,為的就是能在這盛會中嶄露頭角。若是能在比試中取得好名次,獎品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能在江湖上樹立威望,為自己和所在的門派争光。”白渚清在一旁輕聲解釋道。
柳拂雪微微點頭。
餘光一瞥,忽見身邊少了一人,忙環顧了下四周,對上白渚清疑惑的眼神,問道:“師姐呢?”
不等師兄回答,季臨風的扇子已然落在了她肩上,他嘴角噙着笑,緩緩點了點她肩頭,再往台上一指,道:“喏,阿姐在哪。”
聞言轉頭,竟見那窈窕身影已然上了擂台。
季疏影對着面前渾身泛着冰冷寒光的魁梧男子。不慌不忙,腳尖輕點地面,身形如柳絮般飄然而起,在空中優雅地轉了個圈,輕松避開了男子這勢大力沉的一擊。
落地的瞬間,手腕一轉,劍指長龍,直逼男子的脖頸。
男子連忙舉刀抵擋,“當”的一聲,劍刃與刀身碰撞在一起,濺起一串火花。
她借力一個後空翻,輕盈地落在數步之外,裙擺飛揚,發絲飄舞,美得驚心動魄。
短短幾招,便可看出孰強孰弱,五招之内,便可分出勝負。
可季疏影卻是隻躲不攻,硬生生地将五招拖到了二十多招,任誰看都知,這是在顧及對手的顔面,不欲讓對方難堪。
“季姑娘這身手,可不比那些男兒遜色分毫啊!”觀望台上,一位年輕的長老忍不住贊歎道。
段無極微微颔首,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欣賞,“疏影這孩子天賦異禀,若是能勤加培養,日後,必定能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大事業。”
“說不定……還能超過當年的‘柳氏雙嬌’。”
說罷,段無極望向一旁臉色有些不快的季清明,淺笑贊道:“季宗主養了個好女兒啊。”
怎麼是疏影上台,不應該是臨風嗎?
不必細想便知是怎麼回事,季清明強壓下心中翻騰的火氣,眉頭青筋跳了跳,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回應道:“疏影自小勤奮刻苦,聰明也懂事,修煉之事上,自是從不需我費心,隻可惜……”
季清明難掩失落之色,目光瞟了一眼台上女兒無比出色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心中惋惜無比,鬓間白發遮住滄桑的眉眼,無奈搖頭道:“哎,隻可惜是個女兒身,若是個男子,老身也不必擔憂後繼無人了。”
一時沉默無比。
“不必挂懷,臨風那孩子雖是頑劣了點,卻到底是個可造之材,往後挑起季家大梁,應是不成問題的……咳咳咳……”
一旁的白宗主本想拍拍好友肩膀,以示安慰,卻終是被咳聲逼的作罷。肩膀微微顫抖,握拳抵着唇角,聲音蒼白無力。
段無極虛扶了他一下,面露擔憂道:“歸雲,你的毒還未徹底清除嗎?怎的見你愈咳愈厲害,身子也單薄了不少?”
白宗主擺了擺手,強撐着擠出一抹笑意,“無妨,不過是些舊疾,不礙事的。說罷,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出的鮮血染紅袖口,格外的刺眼奪目。
衆人大驚。
段無極見狀,眉頭緊鎖:“歸雲,你莫要再逞強了。這毒一日不除,你的性命便一日堪憂。你放心,我定會想盡辦法,尋來解藥,救你性命。”
白歸雲苦笑道:“哪是那麼容易的,十幾年都未曾解的毒,如今又怎會輕易找到解藥?”
他低頭望着樓下,台上的熱血少年在暮色中漸漸模糊,餘晖灑在他憔悴的臉上,勾勒出一抹落寞的輪廓,眼神卻是清明而平靜。
淡漠的似乎不是在說自己,而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身後有長老猛的将手中茶杯扔下,摔到地上。
茶杯落地,瞬間四分五裂,發出巨大的迸裂之聲。
那長老罵道:“哼,要不是當年的那個叛徒,勾結奉天沈氏那群走狗,師兄你又怎會慘遭暗害,中了這腐骨噬魂散?十幾年來,找了多少靈丹妙藥,受了多少苦楚,都不曾根除,隻能勉強維持性命!虧你人善,竟還讓那叛徒之子留在錦官白氏!”
白歸雲眉頭緊皺,厲聲喝道:“師兄,不得無禮!往日之事還提起作甚?更何況那二人已經付諸,又何必再殃及無辜稚子?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