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透過雕花窗棂,灑在床榻之上,鋪出一層薄霜。
柳拂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滿腦子都是甯無傷剛才跟她說的那些話。
從小到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直白的對她表明心意。
都說酒後吐真言……可這些話語到底是真心流露,還是借着酒勁的胡言亂語?她分不清。
柳拂雪搖了搖頭,想把腦中混亂的思緒甩掉,把腦袋更埋進被子幾分。
不過醉酒之言,應該一覺醒來,便會什麼都不記得了吧?那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好了。
可他若是記得的話……
柳拂雪猛地撐起被子,坐了起來,撫着胸口半晌,感受心髒裡的震動。良久,才有些苦惱地揉了揉自己臉,指尖觸碰到滾燙的臉頰,心中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她心裡清楚,自己的這顆心,早已悄然系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那個人,不是甯無傷……
倘若甯無傷真的記得今晚的那些話,明日再度相遇時,他若真的向她索要一個答複,那她又該如何自處?
窗外,蟲鳴聲此起彼伏。柳拂雪越想越煩悶,幹脆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清冷的夜風撲面而來,吹亂了她的發絲,卻也讓她的頭腦稍稍清醒了些。
望着夜空中那輪高懸的明月,柳拂雪卻難以平靜。推開門,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這一走,便走到了白虎嶺的大門。再往下,便下了山。
夜黑風高,夜色濃稠如墨,沉甸甸的壓下來,暗的伸手不見五指。幸而有零星兩三點熒光相伴,才可勉強照亮前路一二。
這山路蜿蜒曲折,七扭八拐。路面崎岖不平,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石塊與坑窪,走的柳拂雪一步一個趔趄。不小心一腳踩進一個深溝裡,身形不穩,險些一個猛子摔下山去。
柳拂雪滿心懊惱,狠狠地錘了錘那發痛的腳踝,腳踝處傳來的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她一屁股重重地坐到地上,心裡直罵自己糊塗:真是昏了頭了,怎麼想到大晚上跑下山來。真要下山,也應當是明日白天,可看的清路時才對。
還是趕緊回去吧,免得花姐發現她不在房間後擔心。
這般暗自埋怨着,等腳踝處的痛楚稍稍消散,她便咬着牙站起身來,準備打道回府。
可就在這時,一陣隐隐約約的異響從不遠處的樹林中傳來。
什麼聲音?
柳拂雪心中猛地一緊,瞬間警覺,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那聲音凄涼又悲切、哀痛不已,竟似是婦人的哭聲。
“這大晚上的,怎麼會有婦人在這荒郊野嶺的樹林裡哭?莫不是碰上冤魂了吧?”柳拂雪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寒意從腳底直竄上頭頂,猛地打了個寒顫。心裡直犯嘀咕:可千萬莫要引鬼上身啊。
本來轉身就準備離開,可雙腳卻像是被釘在了地上,怎麼都挪不開半步,腦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叫嚣:萬一是有人被困于山中了呢?她若是不幫忙,這麼晚了,也定然不會再有人來了。那不是平白害了人家的性命嗎?
猶豫了又猶豫,糾結了再糾結,耳朵裡聽着那哭聲越來越微弱。終于,柳拂雪心一橫,“啪”的一聲用力拍了下大腿,暗自給自己打氣:“引鬼上身就引鬼上身吧,我堂堂一個修道之人,還能怕了這些小鬼不成?
幹脆的提了劍,扒開遮蔽的樹枝,輕輕探身進去。越往裡走,哭聲越大。不是嚎啕大哭之聲,而是低聲抽泣之吟。
握緊了劍柄,柳拂雪偷偷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已然做好了一會兒若是看見白衣散發或者紅衣血淚的女鬼,就一劍刺過去的打算。
随着她一步步靠近那哭聲的源頭,周圍的空氣愈發寒冷。月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在地上交織成一幅詭異的畫面。
聽聲音,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柳拂雪慢慢放緩了腳步,踩在枯枝落葉之上,隻發出一點細微的“沙沙”聲。
眼前有亮光閃過,柳拂雪心中一喜。上前輕輕砍斷兩根樹枝,落于手中,小心放于地面。
再起身時,卻沒有預料之中的鬼臉,而是有火光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