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着伸出手去……又猛然收回!無助的捂住了發燙的臉龐,心髒一陣砰砰亂跳,蓦然紅了耳根。
怎麼辦?她下不去手……
柳拂雪緩緩張開手指,從指縫中偷偷觀察甯無傷的身體,又是不禁一陣心慌。
她還從來沒幫别的男子脫過衣服呢……
忍不住抿了抿唇,柳拂雪認命般的一下子閉上眼睛,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不斷在心中默念。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對,她隻是在救人!
打定了主意,柳拂雪睜開眼來,心道速戰速決,眼睛瞄準甯無傷腰間衣帶,伸出手來。
隻是清河甯氏祖上以狩獵起家,服裝多為紅衣銀冠,窄袖騎裝,織有白虎紋案……
其腰帶為配合習性,方便懸挂箭袋,做工更是極為講究,既要松緊适度,又要結實耐磨……
實在是苦了柳拂雪,本就不熟悉男子配件,此番更是傷了腦筋,硬是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将那腰帶給解開。其間不知道多少次,都苦惱的甚至想将這腰帶直接一劍劈開才好!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柳拂雪将那腰帶與甯無傷褪下來的衣物放于一起,拍了拍手。
本想得意一番,柳拂雪卻鼻頭微聳,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将甯無傷的衣物拿起,又放到鼻尖輕嗅了片刻……
沒有聞錯,就是從他的衣物上傳出來的……柳拂雪眉頭微皺,回憶了一下,卻一時半會實在想不起來……
剛剛未曾注意,此時剛一擡頭,甯無傷遍布傷痕、殘破不堪的上半身便瞬間映入眼簾,柳拂雪霎時頓住。
胸膛之上,一道劍傷從左肩斜劈至右腹,皮肉翻卷,綻然露骨。側腰處,一大片淤青肆意蔓延,顔色從深紫過渡到青黑,像是被重錘猛擊後留下的印記,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起伏,那淤青的部位也在輕微伏動……
滿身劍傷交錯縱橫,深淺不一,有的傷口剛愈合,凸起的血紅部分,在燭光之下顯得無比突兀……有的還未完全結痂,絲絲血迹從中滲出,混合着幹涸的血痕,宛如一張紅色蛛網,攀附在他堅實的肌肉之上。
一道道淤青纏繞,從手腕蜿蜒至手肘,不知被多少雙無情手死死攥住過……
觸目驚心……柳拂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偏過頭去,壓下心中酸澀……
正巧老妪捧着藥碗回來,見她眼眶紅紅,便知曉發生了什麼事。本想将藥碗塞給她的,此時卻變了主意,對她揮揮手道:“你出去吧,我來給他上藥……”
柳拂雪也知自己這番狀态不好,便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決定去門外透透氣。
甫一開門,天光大亮,陽光刺的柳拂雪眼睛生痛,忍不住用手臂擋了一下。
半晌适應之後,才放下手來,猛然驚覺,竟是已至清晨了……
好在此處居于巷尾,處地偏僻,經過的人不多。
想來光天化日之下,那些人也不敢輕易出手……
忽聞門外有吵雜聲響起,伴随着車轱辘壓過草地之聲。柳拂雪迅速環視一圈,見屋中有一鬥笠,便趕緊拿起來戴在頭上,下意識将帽檐往下壓了壓,遮住一點面容。
探頭循聲望去,見是一農民打扮的男子,駕着一輛驢車,口中還銜着一根狗尾巴草,悠哉悠哉的哼着歌,時不時揚一揚手裡的鞭子,吆喝一聲……
那驢車行至她們門前時,便停下了,那男子手腳利落地跳下車來,将車上的幾個大麻袋一一搬下,整整齊齊排列在院中。
幹完活,那男子拿脖上汗巾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大喊道:“木大夫,您要的藥材我給您送來了啊!”
木大夫?應該就是說的那個老妪了吧……
“诶?”卻是在看到柳拂雪時愣了一下,疑惑道:“你是?”
柳拂雪大腦瘋狂運轉,又壓了壓帽檐,強裝鎮定道:“我……我是木大夫的表親,前來幫忙的……”
那男子恍然大悟道:“噢,表親啊!我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木大夫的親人呢!”
柳拂雪一頓,剛想再找補些什麼,身後卻突有一道沉聲傳來:“三木。”
那被喚作“三木”的男子聞聲,趕緊招手道:“诶,木大夫,您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