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淡淡,卻是言辭鑿鑿的一番話,終是将所有的希望瞬間打破。
眼見着段流川已滿面青筋暴起,黑色濃上眉頭,卻是忽然睜開了眼,極為費力的緩慢擡起手,朝着面前青衣绫羅的女子背影伸去。呼吸越來越重,似是已快喘不上氣來,一張口,便有血液溢出。
濃稠的血液嗆了滿口,他的聲音細如蚊呐,若非她離得近,必然是聽不見的。仔細辨認半晌,才隐隐約約聽出,他是在叫:“季姑娘……”
柳拂雪反應過來,替他叫了一聲:“師姐。”
季疏影聞言,僵硬的轉過身來。瞧見段流川的手,便趕緊坐了過來,一手将之握緊,另一手撫上他猙獰的臉龐,輕聲道:“對不起……”
見此情狀,她幾人也不好再待在這裡。柳拂雪與白渚清對視一眼,又看了看柳鸾笙,見她點了點頭,便一起起身出去了。
剛出門,便碰到抱着甯照晚匆匆趕過來的季臨風。
甫一踏入門檻,便瞧見門口如罰站般的三人,面色一個比一個凝重,頓時吓了一跳,連忙追問道:“怎麼一個個的都這幅表情?發生什麼事了。”
“段流川死了。”柳拂雪沒有擡頭,淡淡回道。
“什麼?!”季臨風卻是驚訝不已,一時瞪大了眼睛,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拂拂拂……拂雪,你沒沒沒……沒必要騙我吧?這玩笑可不好笑啊……”
柳拂雪學着他的語氣回道:“你覺得我有有有……有必要騙你嗎?自己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說完指了指門。
柳鸾笙卻是瞧見了他懷裡的甯照晚,問道:“昭昭怎麼了?”
“哦……昭昭……昭昭她……她是……”一連兩個重擊,季臨風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一時都不知回答哪個好。
柳拂雪便替他回答了:“昭昭沒事,就是剛剛被阿餘和阿祝的死狀吓到了。”
嗯,”柳鸾笙應了一聲,對季臨風道:“你把昭昭先送去隔間吧,然後再去看看你阿姐。”
“哦哦哦好……”季臨風感覺自己已經無法思考了,便按照長輩說啥做啥,默默繞到裡間去了。
季臨風離開之後,屋中的氣氛便一下陷入低沉,一時寂靜的有些可怕。
柳拂雪忍不住往白渚清的身邊靠了靠,白渚清便順勢拉住了她的手。
掌心間的溫熱,和結實有力的包裹,終于使柳拂雪不安的心稍微定了定。
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有人打破沉默。
柳鸾笙淡淡道:“雪兒,你去收拾行囊。”
“啊?”柳拂雪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說的有些懵,“為何?”
柳鸾笙卻是看都沒看她,自顧自的從櫃中取出一塊綢布來,将一些碎銀和藥瓶放入其中,又将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摘下,一齊打包了起來。
“明日午時,你随楚澗松一起回清風山。”
說完,便将手中包裹塞進了柳拂雪的懷裡。
“這些便當做你路上的盤纏。”
她未曾想過,柳鸾笙竟然會對她說這,柳拂雪心中震驚,懷中的包裹瞬間猶如燙手山芋一般,她脫口而出道:“我不回去!”
“你不回也得回,此事沒得商量!”柳鸾笙卻是根本不給她辯解的機會,而是直接打斷。
“臨安的邪祟還未除盡,那千年魇章也還未伏誅,更遑論如今段公子出了意外,正是用人之際,我如何能走?!”
“你不走,留在這裡有何用?臨安季氏的弟子是都死光了嗎,需要你一個外人在這裡勞神費力?!此番意外,但凡是個明眼人都看的出,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為之!江湖人心險惡,你如何鬥的過他們?!與其蹚這趟渾水,安安分分的随你師伯一起回山,做一個清修不好嗎?!”
怒火一下湧上心頭,見柳鸾笙态度強硬,柳拂雪一時也顧不得長幼有序了,不服氣的将那包裹重重摔回桌上!
“既是有人蓄意謀害,那我就更不能袖手旁觀了!”
“你!”柳鸾笙似是氣結,指着她半晌才道:“你可知剛剛死的是什麼人?是長安段氏的少主,未來的繼承人!如今在臨安出了事,你以為兩派還能向從前一樣,和善處之,安然無事嗎?!你不怕連你也一并牽連?!”
柳拂雪愣了愣,意識到柳鸾笙是在關心她,态度軟了一些,卻終究不肯松口:“我知道。可我師姐還在這裡,我絕不可能一逃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