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為了自保,難道就能不顧父母的仇恨了嗎?難道就能眼睜睜的看着仇人逍遙法外了嗎?師父,難道您和我爹娘,希望雪兒成為一個如此自私之人嗎?”
“我倒希望你自私一些!”孟寒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怒意,“你娘就是如此,為了一念善意,招來殺身之禍!雪兒,我隻要你平安快樂。至于上輩之事,便由我們這些老家夥來處理便好了!”
“師父!”
“夠了!我話已至此,不要再多說了!”說完,孟寒山猛地一甩衣袖,突然眼神一凝,瞟向樹林之後,厲聲道:”别躲了,出來吧!”
柳樹後的影子停頓了半刻,忽帶起一派落葉“沙沙——”之聲,旋即,一個披着黑色披風的高大身影,便從樹後走了出來。
白渚清将帽子向後一拉,拱手恭敬對着孟寒山揖了一禮,道:“孟師叔,久仰大名。”
壞了,被發現了!
柳拂雪瞬間心跳一滞,擡頭卻看見白渚清的臉上絲毫未有慌亂與驚訝之色。
孟寒山眼神微睨:“原來是白家的小子。我初見你時,你還不過是個毛都未長齊的黃毛小子,如今……竟也出落地儀表堂堂了。”
聞言,白渚清垂了垂眸,謙卑道:“師叔謬贊了,晚輩不敢當。孟師叔才是,哪怕不處江湖多年,民間卻依然流傳着師叔的光輝事迹,經久不衰。”
“呵,”孟寒山輕笑一聲,“什麼光輝事迹,不過是年少無知罷了。”
說完,她又瞥向一旁正咬着唇的少女,淡淡道:“果然是長大了,變聰明了。不過……就你們倆的這點小伎倆,還想瞞過我的法眼?若你師父我連這點本事都沒有,行走江湖中,隻怕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說罷,一擡手便拂去柳拂雪肩上紅痕。而紅痕之下,完好無損。
這不過是他二人一起演的一場戲,為的就是引孟寒山這個“蛇”出洞。不過師兄不忍真的傷她,剛剛打的那幾下,都不過是做做樣子,沒有真的發力。就連她肩上的這些血,也不過是道具罷了。
柳拂雪心虛的理了理被拂亂的衣裳,聲如蚊呐:“師父料事如神……”
明知是計,卻偏要上計。
孟寒山看了看眼前這對“璧人”,忽覺有些恍惚,半晌,聽柳拂雪眸中略帶擔憂地喊了她好幾聲,才終于反應過來。
擡頭看了眼天色,見竟已至黃昏了,便道:“時候已經不早了,你們快些回去吧。”說罷,轉身便走。
柳拂雪急了,幾乎是下意識的沖過去,拉住孟寒山的手腕,喊道:“師父,你又要走?”
孟寒山卻是未有看她,隻是背對着她,回道:“你想見我,我來了。你想知道的事,我也都已經告訴你了,還有什麼要糾纏的?”
這話說的,像是要與她劃清界限一般,柳拂雪一時竟被哽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誰料,孟寒山卻是先她一步,靠近了幾分,壯似無意的替她拈去頭上落葉,輕聲道:“離奉天沈氏的那幾個人遠一點……”
随即掌心突然發力,重擊她肩,将柳拂雪一下拍的向後退去。借此機會,足尖一點,飛身向林中深處飛去!
“師妹,小心!”白渚清沒料到孟寒山竟會突然出手,眼神一凜,飛快的撲過來,旋身将柳拂雪接住。剛想問她有沒有受傷,卻見柳拂雪竟怔怔的望着孟寒山離去的方向,瞳孔震顫,恍如呆滞。
白渚清慌了,忙搖了搖懷中人肩膀,喊道:“師妹,師妹!你怎麼了?師妹!”
望着孟寒山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視線之外,柳拂雪猛地回過神來,耳邊的聲音終于有了實感。恍然偏頭,第一眼望見的,便是那個她從小到大,不知看了多少次,早已銘刻在心,此身都無法忘懷的俊美容顔……
剛才師父偷偷在她耳邊說……
小心……你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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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渚清陪柳拂雪在林中坐了許久,等踏上回季家莊的路時,太陽已全然落山了,天色昏昏,暗沉如幕。
柳拂雪還有些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腦子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幾次都沒注意到腳下的小石頭,腳尖一絆,險些摔個跟鬥,幸好白渚清眼疾手快的将她撈起,才未有出事。
如此幾番下來,柳拂雪便幹脆由着白渚清半牽半抱,帶着她走。
等到能望見季家莊一角之時,柳拂雪才終于回過神來。
她忽然想起了師姐,想起了段流川。想起了今日段氏已至,想起了他二人二宗的恩怨……忽覺有些擔心,不知談的如何了,不知段氏的人有沒有為難師姐?
看現在的時辰,錦官白氏的人應該也到了。
不過令她從未想到的是,這段鬧劇,竟會是以如此這般荒謬的結局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