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馮幼巧和黎邵這些小輩都在。
将很少回京的林慧允提前介紹給他們認識,賀瓊起初還擔心林慧允很難融入。
但她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沒一會兒的功夫,馮幼巧就喜歡上了林慧允這個不過大她一歲的姐姐,就連金子濯和黎邵,看起來跟林慧允聊得不錯。
林慧允就坐在景芸身邊的位子。
她悄悄地打量着這個,看上去冷冷淡淡不好接近,但言談舉止都讓人如沐春風的漂亮女孩。
林慧允的父親林向禹是西部戰區的空軍軍人,她從小就跟着母親在部隊大院長大。
身上沒有失去父親後萦繞不散的傷愁,更沒有想象中染上的土氣,反而她的氣質恬靜,很特别。
既有在畫家母親培養下,沁染出來的個性自我,還有紅色家庭子女的韌勁,偏偏沒有傲慢。
很矛盾的存在。
她很神秘,但也非常吸引人,不僅僅隻是針對異性的吸引力。
景芸晃了晃神,發現林慧允側頭注意到了她的打量,無措之間,她隻是沖景芸淡淡地笑了笑。
黎邵還有金子濯不可能真的多待,兩人适時找了借口離開。想跟應蕭打聲招呼招呼,但這人站那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進來的馮燕見着兒子這樣,蹙了下眉:
“傻站這兒幹嘛呢?”
應蕭:“……我”
“和小慧認識了嗎?”
“……嗯。”
握個手就算認識了吧。
應蕭摸了摸頭。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還留這兒幹嘛?
他轉身剛要走,就被馮燕給一把拽住,她壓低了聲音:“你又想跑哪兒去?我警告你,應蕭,今天聽話,乖乖待在這兒。小慧剛回來,你去陪她聊聊天……她剛剛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你我們需要多多關心照顧她。”
‘幼巧不陪着她呢嘛。’
這句話應蕭最終沒有說出口。
他緊抿着唇,瞥了一眼那邊正聊得開心的兩個女孩。
“那就安靜地陪她身邊。聽話,快去。”
馮燕不矮,在186的兒子面前卻不夠看,她輕輕推了一把應蕭,全當看不見他的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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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安靜的陪?
馮幼巧是應蕭的妹妹,從小就開始哭着要跟在他身邊玩兒,這讓他打小就覺得女孩麻煩。
景芸是非血緣的異性,算朋友,應蕭對朋友一向很好,人又大方,但對女性向來保持距離感。
這讓應蕭該怎麼跟女生好好相處?
少年的身影站在那兒晃來晃去,小動作很多,但始終沒有實質性的動靜。
就在應蕭猶豫措辭第一句話的時候,他注意旁邊的兩個女生的聊天似乎中斷了,變得安靜。
他雙手抄兜裡,清了清嗓子,先叫她的名字:
“林慧允。”
場面變得更安靜了。
林慧允仰頭看他,應蕭于是把手從褲兜裡掏出來。他在她身邊坐下,平視她。
“…你要吃巧克力嗎?”
應蕭的手裡還拿着那盒包裝精緻的巧克力,攥着它的手指不太自然地摩挲。
他擡頭,正好對上林慧允的眼睛,應蕭愣了一下。
陽光揮灑些過來。
近距離觀看,林慧允的瞳仁其實更好看,淺瞳,琥珀色。
如果是其他人擁有這樣的一雙眼睛,頗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氣質,但在林慧允的身上,這種感覺很淡。
她給人的感覺更近似于一種破土而出,且不斷生長的澎湃堅韌。
她太沉靜。
應蕭放慢了呼吸,可鼻尖仍然浮娑着那股淡淡的香。
像檸檬,微酸冷冽,但之後,散發着若有若無的清透香氣,讓人難以自拔。
像一款實在獨特的香水,隻針對它的特别欣賞者。
應蕭不喜歡嗆鼻的香水味,但這股氣息很舒服。
林慧允的眼睫垂下。
應蕭以為林慧允沒聽清他說的話,遲疑了那麼幾秒就湊近了些,把那盒他最喜歡的牌子的巧克力包裝拆開,要塞到林慧允懷裡,“你——”
“砰!”
那盒巧克力被驟然揮開摔在了地上。
應蕭呆住。
其餘人的注意力時刻留意着兩個主人公,這個變故讓場上安靜了那麼幾秒,很快又恢複正常,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應蕭反應過來,從脖子紅到了耳根,他的眼神訝然地盯着林慧允。
後者卻沒看他。
林慧允同樣一閃而過的詫異,她懊惱自己的失态,立刻去撿那些巧克力。
馮燕見狀蹙了蹙眉,等看見應蕭主動去收拾殘局的時候,娥眉松開。
“男生做事就是毛毛躁躁的。”
馮燕對面前的何丹亦笑着說:“還是女孩好,貼心又乖巧。你看小慧,一點兒都不讓人操心。”
這話何丹亦聽得多了,她以前也這樣覺得,但自從丈夫去世以後,女兒變得越來越懂事沉默,她反倒希望林慧允能向從前那樣,可以笑着撒嬌,仍然有棱角。
“蕭蕭也很好啊,”何丹亦強壓下心中酸澀,看了看不遠處的少年,笑着問道:“他平時肯定很招人喜歡吧。”
馮燕淡笑。
包裝盒被應蕭奪了過去,一陣刺痛感襲來,林慧允垂着的眼睫顫了顫,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應蕭心裡憋着股氣,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他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絢爛缤紛的巧克力覺得它們都在嘲笑他。應蕭的動作僵硬了一下,擡頭沒看見黎邵幾人的身影的時候,不自覺松了口氣。
“抱歉。”
蹲在他對面的人小小的一個,應蕭木着一張臉,可是久久沒聽見後面的話。
再一擡頭,林慧允已經站起來了。
應蕭心裡的氣頓時就變成了惱。
後面他全程抱臂扭開頭,不願意跟林慧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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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蕭被應臨給叫走了。
書房的門被随意關上,給父子二人留下一個絕對安靜的空間。
父子二人相對而立。
但不管是從外貌還是氣質上來看,兩人都相差甚大。
應蕭隔輩遺傳了奶奶的好相貌,性格卻跟年輕時候的應正祥一模一樣,肆意妄為,什麼都不放心上。
饒是沉穩如應臨,也常常被自家硬茬兒子氣得跳腳,沒少動用‘家法’。
應臨淡淡掃了一眼明明繃直了身體,但臉上故作漫不經心的少年,扯了扯唇,“那麼喜歡玩兒賽車,我還以為你的膽子有多大。”
應蕭終于轉過頭,緊抿雙唇,忍住反駁的沖動。
“……噢不對,你現在至少學會騙我們了。這很能幹啊,兒子。”
應臨微笑着補充,語氣又冷下來:“應蕭,你已經十七歲了,可是做事還是這般随心所欲。現在還欺騙我們私自去白金漢試車……如果這次不是被你母親發現,你還打算瞞我們多久?”
“我說過——”
應蕭掀眸:“這也不是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