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蕭和林慧允之間的不快長輩們無從得知。

林慧允多年沒回京城，前幾天應蕭還被長輩們耳提面命在開學前陪着她到處逛逛。

應蕭至今都記得那天林慧允的表情。

明明昨天還在嘲諷他的人，轉頭在長輩面前裝得溫良又乖巧。嘴上說得好，但顯然很不屑，林慧允一定又在心裡嘲笑他。

應蕭抱着雙臂，滿心煩躁。

他決定今天要再多讨厭林慧允一點。

應蕭扯了扯校服領帶，随意地朝車窗外瞥了一眼，發現　　車停在正門外動都沒動。

“李叔？”

應蕭支着腦袋，看了一眼腕表，提醒。

車已經停這兒好一會兒，現在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李峰打量了下後視裡坐姿懶散的人，開口解釋：“小少爺，林小姐還沒出來。”

“你說誰？？”

應蕭瞬間坐直了身體，恰好這個時候他看見了林家大開的宅門裡，出來的三道身影。

他壓低聲音，質問：“這是我的車，你是我家司機……誰讓你等她的？”

李峰準備下去開車門，聞言怔了一下，應蕭向來不會在乎這種小事，更不會像現在這般斤斤計較……

“是昨晚夫人特意囑咐的，她說我以後也需要負責接送林小姐。”

瞟見應蕭難看的臉色，李峰很聰明地換了個說法。

其實馮燕的原話是：那小子不管怎麼樣都耽誤不了他上學，他要是不樂意，你就甭管他，安心接送小慧就好了。

要是說出來，應蕭恐怕真要不開心了。

李峰隐約從應蕭的态度中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但看見應蕭身姿挺括地站在那兒，和林慧允瞧起來都分外養眼，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林爺爺，何阿姨，早上好。”

應蕭嘴和臉一樣甜，一向得長輩的歡心，小時候被爸媽帶出去溜一圈，回來的時候臉蛋都是紅彤彤的。林興騰喜歡他，就連何丹亦對應蕭的感官也很不錯。

林慧允安靜站在那兒，對應蕭悄悄投過來的挑釁眼神全當看不見，隻覺得他幼稚。

“好了，爺爺，我們該去學校了，應蕭會照顧我的，你們别操心我了，快進去吧。”

林慧允挽着林興騰的胳膊，對正跟應蕭聊天的何丹亦笑着撒嬌：“媽媽，你也是。”

應蕭驚奇地看着這一幕，眉頭微揚，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句“應蕭會照顧好我”的時候，林慧允已經避開應蕭徑直上了車。

“你——”

應蕭的話被生生止住。

.

車程一路安靜。

後座上的兩個小主人公。

一位臭着臉，另一位全然不察覺，手搭在車窗上撐着臉，偏頭一直看着窗外。

不對勁的微妙感再次冒出來。

李峰瞥了瞥後視鏡，恰好瞧見應蕭抱着胳膊，坐姿筆直，中間故意隔開了十萬八千裡的距離，他的眼神卻悄悄朝旁邊過分沉默的少女看了又看……

林慧允閉眼，試圖腦袋放空，可安靜的氛圍裡，她的思緒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林慧允始終用手遮住眼睛。

黑色的車窗玻璃隻能折射出她隐約的神情，讓人看不懂，卻感覺到她此刻的心情并不怎樣。

應蕭看着這一幕走了神。

直到一道刺耳的鳴笛聲透過大開的車窗鑽進來，愣神的應蕭的心一下被提起來，他的反應極快——

“喂！你——”

應蕭冷不防看見林慧允眼尾的紅暈，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他的一隻手還抓着林慧允的肩膀，這個姿勢讓他幾乎是把林慧允圈在懷裡，即使腦袋正蒙圈，應蕭也能感受到過分清晰的骨感，那隻手緊了緊。

林慧允偏開了臉。

車窗外的風乍然途經，柔軟的發絲拂過應蕭的側臉，湖心自中央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應蕭不自然地挪開了眼。

他低垂着頭，咳了咳，把車窗關上，又把車内的隔闆升起，然而下一秒——

他的手被人漠然揮開。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林慧允的情緒調節得太快，快到讓應蕭生出一種錯覺，好像上一秒還不經意流露出脆弱情緒的，讓人心生憐惜的那個人不是她。

她的眼神再次變得沉靜。

“…你說什麼？”

應蕭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