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那場比賽,你要去嗎?”
胡同裡,宅子外。
二人相視而立。
林慧允訝然,沒想到應蕭叫住她,是特意邀請自己去看他的比賽。
應蕭摸了摸後頸,語氣不大自在:“當然,如果你沒空的話——”
“好呀。”
反應過來,林慧允痛快答應下來。
林慧允仰頭,隻能看到應蕭滾動的喉結,杏眼清亮澄澈,裡頭還有幾分困惑。
似乎很沒想到,應蕭會邀請自己去觀看他的比賽。
好奇怪。
林慧允垂下頭,半晌,怕覺敷衍,她又認真補充,“我一定會去的。”
本要上揚的唇角被勉強壓下,應蕭雙手插兜,嬌矜地點了點頭,飄出一句“喔”。
“這是你第一次參加方程式比賽?”林慧允關心了一句。
應蕭看着她,倒不意外林慧允會知道,“嗯”了一聲。
“你很厲害。”
應蕭摸了摸臉,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慧允,這話要是換作旁人,他大概會認為是場面話,但林慧允說的很真誠,就算是場面話也說得人心裡舒服。
“到時候我和阿姨一起去給你加油。”
林慧允的話音将将落,氣氛一瞬間就安靜下來。
像誤觸了某個關鍵點。
男生的神情随光線變得明明暗暗,黑眸深深。
林慧允于是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合時宜。
應蕭的反應淡淡:“也不一定。”
兩人默契地結束了這個話題,應蕭禮貌地注視林慧允安全回家,然後才離開。
男生穿着白色兜帽衛衣,背影落拓又挺拔。
應蕭突然轉身回頭看了一眼,那兒已經沒有人了,但他依然看了好一會兒。
應家除了馮燕,其餘人出國限制極大,就連賀瓊除了少時留學海外,這幾十年來也隻因公事出國。
應蕭十分清楚這一點,就算加登不告訴他這件事,應蕭也會主動邀請自己的朋友們。
至于家人。
他沒想過。
回家後,吃飯,問安,這一個晚上有很多時間,應蕭始終沒有提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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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應蕭很認真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黎邵還有金子濯幾個人。
但他們的反應讓應蕭的心底彌漫失望。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回頭你記得把票給我啊。”金子濯搭上應蕭的肩,偏頭跟旁邊的黎邵說話,“對吧,阿邵。”
黎邵朝應蕭點了點頭,一如既往的少言冷淡,隻說了一句:“恭喜,”頓了頓,又補充上,“你加油。”
“好了好了,要上課了,回教室教室。”金子濯催促。
應蕭雙手插兜,拖着的步調懶懶,落在了後面,剛從金子濯手裡接過本子的林慧允正好見到他這樣子。
像淋濕雨的大狗。
應蕭支着腦袋,百無聊賴地翻書。
正式上課時,勉強打起精神聽課,不讓其他事影響當下的狀态。
一節課就這樣很快過去,時間也是。
應蕭沒繼續多提比賽的事,他有條不紊地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在準備前往荷蘭準備比賽的前一天應蕭把門票給了黎邵他們。
拿到這些門票的時候,幾人的反應依然很淡定,連馮幼巧都表現得乖巧安靜。
這讓應蕭總覺哪兒不對勁……
不等他多想,應蕭回家見到了一位稀客。
這并不是指林慧允不怎麼到應家,相反,她每回都是要陪着林興騰過來的,哪怕一整個下午耗在棋盤和垂釣上,她的耐心依然那麼足。
對此應正祥十分喜歡拉着林慧允下棋飲茶。
但像今兒這種,一個人出現在他家的院子,真讓人驚訝。
應蕭回來的時候,院子裡,應正祥站在一邊指導林慧允修剪盆栽。
等看清她手下的是哪一盆後,他的眉頭微挑。
應蕭走過去:“爺爺。”
應正祥頭也沒擡,林慧允的動作幹淨利索,一點就通,半晌,他才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小孫子,“快看看慧允的手藝,可比你們父子倆強多了。”
林慧允看過來。
應蕭摸了摸鼻子,倒是承認,“嗯,是比我強。”
他的手能掌控困難模式的方向盤,但對小巧的花藝剪實在沒辦法。
應正祥哈哈大笑,又對林慧允道:“慧允,今兒就留在應爺爺家吃飯。”
林慧允脫下手套,笑了笑,有些撒嬌的意思,“改天吧應爺爺,老爺子估計正等我回去呢,我得陪他吃飯的呀。”
應蕭側身站着,二人的對話傳進他的耳朵裡,漆黑漂亮的眉眼低斂,大手揪下來一把那盆黑骨茶的葉子。
他的手僵硬了一下。
應正祥瞥了一眼旁邊的小孫子,知道他明兒走,于是也沒繼續挽留,手一指,隻是提醒了一句:“把這拿上。”
旁邊的傭人立馬把那盆黑骨茶抱上,發現枝條上被薅秃的那一小塊,傭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高高大大的男生,眼睛趕緊垂下。
幸好這個時候前面的林慧允動了動,遮住了應正祥的視線。
那名傭人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跟在林慧允身後。
“你清楚慧允今天過來找我是幹嘛的嗎?"
應正祥突然發問。
應蕭掀眼朝那抹纖細背影看過去,直到消失,他偏頭,抓住了應正祥話裡的含義:“…她有事請求您?”
“請求?沒有。”應正祥意味不明,“…也不知道那算不算請求。”
應蕭一頭霧水。
應正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起來。
是夜,應蕭的房門外,馮燕搡了一把丈夫,瞋瞪他,眼神示意他動作快點兒。
應臨的動作實在溫吞,馮燕看不過眼,迅速敲了門,聽到裡面兒子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立馬把湯往丈夫手裡一放,藏在了旁邊。
下一秒房門大開,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
應蕭對應臨的到來有些驚訝,但很快,側開身體讓他進來:“爸。”
應臨點了點頭,走進去坐下,把碗遞給應蕭:“媽媽給你熬的梨湯。”
應蕭:“…你找我有事?”
應臨搖頭。
父子二人于是就這麼坐一塊兒,應蕭很快把梨湯喝完,可坐着的人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應蕭将椅子一轉,面對面,可這個時候應臨卻忽然站起來。
他摁住應蕭也要站起來的動作,手就這麼搭在兒子寬闊的肩上,“我明天的行程很滿,沒辦法送你去機場。”
應蕭的頭低下來,平視。過了一會兒,又聽到應臨說話,一如既往的交代語氣:“…兒子,明天早點起來,一起鍛煉,然後吃個早飯。”
椅子上的人站起來,可應臨說完了話就逃似的離開,可應蕭望着自家父親的背影,唇角悄悄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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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
正式比賽這天。
賽場外,陽光明媚。
兩輛汽車先後開進地下停車場,林慧允從後面那輛車子下來,金子濯和黎邵正開了後備廂拿東西。
她還是沒忍住:“…你确定待會兒真要那麼幹?”
金子濯回頭:“當然了!照計劃進行。”
林慧允:“…好的。”
馮幼巧挂斷電話,對林慧允笑道:“慧允姐,你别擔心,我哥絕對會很喜歡這個驚喜的!!”說到這兒,她的臉上滿是興奮,站金子濯旁邊念叨起來:“欸,遙控器你可别忘了!”
金子濯:“明白明白,祖宗。”
林慧允面露無奈,和旁邊的景芸對視一眼,後者跟她相處還是不自在。
景芸主動開口:“需要我幫你拿包嗎?相機很重。”
林慧允:“沒關系,這個重量我還OK。”
景芸于是不再問。
黎邵看了一眼腕表,提醒大家:“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過去吧。”
林慧允幾人走的VIP通道,檢查比較輕松,饒是大包小包,惹人矚目了點,倒也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