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私人醫院其中一棟樓。
越過層層安保,林慧允陪着林興騰過來的時候,急救室外有不少人,除了眼熟的長輩,還有幾個同齡人,比如馮幼巧。
林慧允和林興騰來的時機剛好,急救室的燈牌暗下去。
明明剛才還挺拔如同一棵大樹的男人,幾步路的距離腳步就已經淩亂起來。
看着應蕭蒼白的臉,應臨的聲音愈發冷靜:“醫生,我兒子的情況怎麼樣?”
馮燕握住應蕭的手,甚至不敢用力碰他。
賀瓊聽到消息受了刺激高血壓上來,隻能待在家裡,應正祥的手攥緊了手杖,雙目如炬。
林慧允的眸光低垂,落在那張過分精緻,此時過分蒼白的臉蛋上。
醫生拉下口罩,比家屬還長舒一口氣:“放心吧,病人沒事。病人身上的傷主要是手部和腿部的骨折,手術以後好好修養,不會有大礙。頭部有輕微腦震蕩,具體的等病人醒後進一步觀察。”
據趕過去接人的救護車傳回來的消息,現場的那輛汽車撞毀嚴重,後來還發生了爆炸。
要不是病人反應靈敏,跑的夠快,恐怕就不止是骨折這麼簡單了……
大家的心裡頓時大為松了一口氣。
應蕭的麻藥勁還沒過,人也沒醒,被送回了病房。
林興騰看了看老友,說:“人沒事就好,現在可以放心了,這邊讓人看着,你就别再跟着着急上火了。”
應臨過來:“林叔叔說的對,爸,我讓人送你回去,您好好休息,不用擔心。”
應正祥聽了好友的話覺得有道理,可是應臨一說,他便忍不住:“你要是真想讓我們少跟着操心,就該多關心你現在躺病房裡的兒子。”
一說話,他轉身就走。
其他人見狀觑聲,跟大嫂馮燕打了招呼也離開,林慧允看了一眼應臨面無表情的臉,從應正祥剛才的那句話裡猜到些什麼,她的眼眸垂下。
一時間病房外,隻剩下了他們幾人。
馮幼巧擔心表哥不想離開,可感受到氣氛的緊繃,挪到了林慧允的身邊,扯了扯她的衣服。
林慧允牽住她的手,眼神安撫她。
交代完事情的馮燕現在也不想搭理丈夫,看到可可憐憐站那兒的兩個小姑娘,心裡當下便軟了幾分,馮燕走過去,握住林慧允和馮幼巧的手:“還沒吃飯吧,跟阿姨走,我正好要回去給蕭蕭拿些換洗衣服過來。”
林慧允笑了笑:“好。”
三人離開,走前林慧允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應臨正在跟人交代些什麼。
這場車禍讓應家的氣氛很是糟糕。
林慧允就這麼莫名跟着馮燕回了應家,賀瓊身體不舒服在休息,餐桌上很是冷清安靜。
馮燕沒什麼胃口,多關心了兩個小姑娘幾句,讓傭人好生照顧着,便去給應蕭收拾換洗衣物。
等人離開,馮幼巧終于忍不住:“慧允姐,你知道我哥為什麼會出車禍嗎?”
林慧允的手一頓,她将湯勺放下,側眸看了馮幼巧一眼,從她的眼裡看得出來,馮幼巧似乎知道内情。
“多關心你病床上的兒子。”應爺爺的話猶言在耳。
結合馮燕的反應。
林慧允喝一口湯,淡淡道:“和應叔叔有關?”
馮幼巧驚訝:“你怎麼知道?!”
到現在應蕭出車禍的消息都是封鎖的,沒傳出去,林興騰收到消息,但一定不知道内情。
馮幼巧震驚地看着林慧允,提起内情,臉上全是愁緒:“昨晚我哥車禍進院的時候,姑姑和姑父吵起來了,哎,也不是吵架啦,總之姑姑很生氣,又傷心,”她歎了口氣,“我哥其實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都住在外面的公寓,昨天下午跟姑父大吵了一架,晚上就出事了。”
林慧允認真地聽,腦海裡卻想起那天巷子撞見的那一幕……
原來和應叔叔有關。
林慧允沒有追問。
馮幼巧也沒有多說。
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兒,馮燕又要去醫院,她有心想讓兩人好好休息,馮幼巧偏要去,林慧允沉默,馮燕便也帶着她們兩個。
馮幼巧知道姑姑心情不好,一路上當解語花,想着法安慰人,有林慧允配合,氣氛總算沒那麼糟糕。
但是一切在出了電梯,看見那間病房走廊外戰戰兢兢立着的護工和醫護人員後,瞬間消失。
林慧允的唇瓣微抿。
房門遮掩不住裡面的父子二人爆發的沖突和争執。
.
十分鐘前,應蕭醒來。
麻藥勁兒過去,腿上的痛感清晰且鑽心,應蕭起身卻被人強摁下去。
還沒來及說話,就被醫護人員圍住,一邊問一邊給他做檢查。
應蕭皺眉,忍住略頭暈的不适,配合醫生。
跟在手術室外的說辭差不多,輕微的腦震蕩,隻需要好好修養。
醫生恭敬地向病房裡的那個穿着夾克的男人說。
應蕭淡淡看了他一眼,躺在病床上,手背搭在額頭上遮掩住緊蹙的眉頭。
他看起來蒼白又虛弱。
一旁的護士瞧了都不忍心,推針的手都放得輕,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這個年輕男孩出聲,問:“我的腿怎麼了?”
護士下意識看過去,發現年輕男孩是在問走過來的醫生。
醫生臉上挂上公式化的笑容,正要說話,身後那道威壓極重的男聲說話毫不留情:“你的命夠大,醫生說你的腿還保得住。”
夾在兩人中間的醫生聽得這話冷汗漣漣。
他迅速逃出去。
病房裡隻留下父子二人。
應臨站在病床前,本就高大,自上而下,俯視般的掃量自己的兒子,“解約的合同我已經吩咐人拟好了,你隻需要簽字,從今以後安分做你該做的事。”
應蕭的手攥緊,痛感讓他保住了十分的清醒。
他覺得這話好笑,事實上也真的笑出來了:“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應蕭下意識去管教應蕭,對上他那雙泛紅的眼睛,微微一怔。
這次的車禍說不清是不是和應臨有關。
他是後來在傭人口中得知那天下午應蕭聽到了自己和好友的對話,那時候他已經搬出去好幾天了。應臨覺得兒子太過可笑,天真得愚蠢,以至于昨天應蕭回來的時候,應臨再一次訓誡了兒子。
父子二人大吵一架,很傷人心。
應臨不認為自己有錯,他形容不出自己昨晚接到電話,得知應蕭跟朋友去私人賽道發生了車禍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但他今早去了現場,汽車的殘骸讓他後背生寒。
妻子和父母責怪的眼神在應臨的眼前有如實質。
他有心要軟和幾分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