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蕭甩開黎邵的手,繼續往前走。
黎邵跟在他旁邊,兩人往學校外面的方向,黎邵一直在解釋那天的事,應蕭聽到,反而氣笑,“我沒話跟你說!”
他的聲量不由得提高,惹得周圍同學看過來。
應蕭看着黎邵那張面冠如玉的臉,不由笑了,嘴角的傷口裂開,他的唇瓣殷紅一片,“阿邵,我們這麼多年兄弟,幼巧的事我不怪你,我也沒資格怪你。”
他繼續要走,黎邵再次拉住應蕭,然而這一回黎邵的衣領被人一把揪住。
應蕭看到黎邵臉上的表情,憤怒反倒逐漸壓下去,當所有被他刻意忽略掉的線索和巧合串聯在一起,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你對她的心思,她都知道嗎?”
黎邵僵了僵。
見狀,應蕭笑了笑,松開手,轉身欲走,黎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不辯情緒,“阿蕭,那你呢?”
應蕭腳步停下。
黎邵雙手插兜,聲音卻不似表面那般平靜,“我認識她的時間,遠比你們都要長。”
應蕭回頭看他,二人目光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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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因為侄女的事回了娘家,應臨回家的時候天色已晚。
夜幕降臨,宅院安靜無聲。
月光配合壁燈在廊檐下揮灑出柔柔的光影,應臨就是在這個時候觑見那抹黑影的。
“嘶——”
應臨聽到身後的秘書倒吸了一口涼氣,顯然被吓了一跳。
應臨眉頭皺起,朝黑影走過去,近了發現那人是坐在台階上的,應臨開口就要訓斥,但很快發覺不對勁。
男□□人裡,沒有身量如此高大年輕的,況且應家規矩嚴,傭人随意也不敢如此。
應臨回頭對秘書使了個眼神,等後者離開,應臨面無表情繼續走近,果然——
那不是他的兒子是誰。
少年個高,正委屈地坐在台階上,臉埋在手心裡,渾身寫上難受二字。
應臨不免擔心,“應蕭?”
少年的背脊僵了僵,手挪開。
應臨彎膝蹲在兒子面前,在看見他臉上的眼淚後心中一凜,定睛一看,應蕭的臉上更是帶傷,像是遭了什麼了不得的打擊。
應臨正色問,“出什麼事了?”
應蕭的眼睛紅彤彤的,低下頭,甕聲甕氣,“沒事。”
應臨高高站起,俯視他,一臉不信,他在兒子旁邊坐下,“你上回一個人躲起來哭,是因為幼稚園的時候沒拿到第一名輸掉小紅花,說說吧,這回是因為什麼?”
應蕭還是不肯開口,不過這回他倒是确定兒子真沒什麼大礙了,應臨起身,卻被人一把拽住。
應蕭的手拉住他,說了今天下午在學校發生的事,簡短掠過跟金子濯打架的事。
應臨不怎麼意外,對于這種事他向來敏感,得知後第一時間讓秘書處理,隻不過有人比他出手更快。
今天妻子回家也是因為這件事,應臨仔細打量一番兒子的臉,啧啧皺眉,“所以……你這是打架輸了?”
應蕭氣悶,頓時不想跟父親說話,應臨好笑,倒也沒逼他,兒子二人安靜坐着,良久,應蕭才緩緩開口,“今天下午的事,我知道跟阿濯沒多大幹系……可是見到他對幼巧的态度,我真的沒忍住,這才才動了手。”
應臨默默傾聽,挑眉,“我可沒說你做錯了。”
“可是他們都欺騙我,沒人站在我身邊,隻有我一個人……”
應蕭忍不住自嘲,他的嗓音低低沉沉,斷斷續續,應臨聽得心一跳,扭頭去看,兒子漂亮的大眼睛又泛起了淚光。
實在太過離譜。
應臨覺得應蕭簡直意氣用事,做事竟開始瞻前顧後,他的語氣難得露出怒意,“應蕭,你——”
然而話說了半句,應臨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今天下午除了金子濯,還有誰?”
“林慧允和阿邵。”
應臨的動作松懈下來,臉上露出一抹笑,他定定地看着應蕭,終于知道——
終于知道兒子自從四歲幼稚園輸掉第一名以後,再一次偷偷躲起來哭是因為什麼了。
他想笑。
事實上應臨也真的笑了,這讓應蕭分感惱火。
“所以你到底是因為什麼難受?”
這話一出,應蕭沉默,他的腦海裡閃過林慧允那張漠然的臉。
“我不想繼續跟林慧允當朋友了。”應蕭冷聲說。
應臨:“為什麼?”
“我很在乎她,在意她的感受,想法,”應蕭直白袒露自己的心聲,他的喉嚨艱澀,“可她不是,她身邊還有阿濯和幼巧,我猜不透林慧允的想法,她也不會站在我的身邊。”
應臨看着兒子,他的側臉堅韌,已經初具成熟男人的風采,然而卻看不透自己的内心、
他無奈搖搖頭,“你跟慧允本來就不是朋友。”
應蕭皺眉看向父親。
應臨笑笑,“朋友之間哪會斤斤計較這些?”應蕭隐隐猜到父親接下來的話,他的内心震動,果然,聽到應臨說,“隻有面對喜歡的人的時候才會這樣。”
他的話輕飄飄地砸在應蕭的心上,某處瞬間塌陷下去,有的東西悄悄跑出來,應蕭無所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