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天鵝絨窗簾隔絕了光線。林杳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以為天還沒亮。她下意識去枕頭旁邊撈手機,沒有碰到平時冰冷的金屬欄杆,抓過手機一看,上午十點。
瞌睡勁跑了一幹二淨。林杳眠蹭地一下坐起來,她昨晚沒有睡在宿舍。
林杳眠還沒做好下樓的準備,她蜷縮着腿,打開手機上的微信。
列表的最上方是兩個置頂的小群。
其中一個裡面,有人在今天早上發起一筆匪夷所思的大額轉賬,卻沒有任何收款提示。林杳眠覺得袁曼香可能和葉佳媛起沖突了。
而另外一個三人的家庭群,林杳眠已經習慣了沒有新的消息。林建峰最初外派到非洲的時候,蔣悅還會跟年紀不大的林杳眠說:“你爸爸是愛你的,隻是他不善于表達。他去這麼遠的地方,也是為了家裡好。”
這種解釋聽多了,林杳眠也不再問。一道題做十遍,得到的都是相同答案,沒有必要再重複練。
蔣悅身為高中班主任,在班上最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你們能不能長點心?我跟你們呆的時間,比我自家女兒都多。”
林杳眠不知道蔣悅的學生怎麼看待這句話,但從她的角度,蔣悅說的都是真的。
從床上坐起來,林杳眠覺得該回寝室協調剩下的爛攤子了。至少要跟葉佳媛把态度擺出來,下次再發生類似的話,她們倆不會再管。
林杳眠下樓之後,并沒有在客廳看見宋淮靳的身影。
一個阿姨在收拾沙發上的被子,另一個阿姨招呼她吃早飯,用京味兒很重的普通話對她講:“小宋還在樓上書房打電話,他說你要是中途下樓了先吃飯,不用等他。”
招呼她吃飯的阿姨自稱姓李,以前在港島和美國都給人當過私廚,輾轉幾番又回了家鄉京市。
另外一個姓王的阿姨給她拿來一雙一次性拖鞋,接着上樓打掃卧室。
林杳眠被弄得有點暈暈乎乎的,從前都是她幫外婆幹這些事,現在被人伺候,反到不習慣。
宋淮靳還不知道林杳眠醒了,他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和屏幕那頭的鐘屹遠對視。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港島媒體至今還不知道,港島千億豪門話事人鐘屹遠的獨生子不姓鐘,而是随母親姓宋。
宋淮靳一直覺得鐘屹遠和英國學校裡那些假惺惺的高層管理沒區别,橫豎都是找他麻煩來的。更何況上一次的談話裡,他已經挨過一次罵了。
“你過去幾個月的信用卡賬單已經轉到我手裡了。”鐘屹遠的語氣非常平和,“我想提醒你,你去那兒是上學的,半年前你拿這個條件換了一架私人飛機。”
宋淮靳更來氣了,出離地憤怒:“讓我來這兒是我媽的主意,你隻是為了哄她開心!需要我提醒你嗎?現在那架飛機在巴黎,我媽也在巴黎,你的兩千萬美元是花給她的,不是花給我的!”
“你落地就買了新車,并且不止一輛,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開銷。”鐘屹遠拿起手邊的賬單,開始一項一項地念起來。
每一項事無巨細,這裡面絕對有陳墨宇的功勞。
宋淮靳吹了一晚上的冷風,早上醒過來頭本來就痛,這會兒聽他爹跟念經似地數落他,終于忍不住先關掉攝像頭,不管鐘屹遠什麼反應,冷冷留下一句:“那你讓信托基金别給我信用卡還款。”
然後他徑直合上了電腦。這句話不是他第一次說,他的信用卡至今仍然有刷不完的額度。宋淮靳也不怕鐘屹遠真的停掉他的卡,因為他還有個絕招沒使出來。在家庭話語權上,他或者他爹,說了都不算。
宋淮靳一打開書房的門,碰上王姨拿着清理工具往卧室走。
“她在樓下嗎?”他說話的時候喉嚨生疼。
但這是個好兆頭,說明計劃正在生效。
林杳眠在餐桌上也聽出來他聲音不對勁,糾結地問:“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
宋淮靳笑了下:“有一點。”
*
林杳眠打開寝室門,袁曼香帶着耳機坐在書桌前,而葉佳媛正拎起包,像是要走人。
袁曼香一看林杳眠回來了,扯下耳機,指着葉佳媛的鼻子說:“你要不要看看你什麼态度?我們兩個昨天辛辛苦苦把你接回來,眠眠為此寝室都沒回成,在外面住了一晚,還在酒吧和别人起了沖突。”
葉佳媛挎着包,不耐煩地撇開袁曼香的手:“我轉給你的錢還不夠嗎?不夠我再轉你雙倍,連林杳眠的住宿錢一起報銷了。”
袁曼香睜大眼睛:“你到底有沒有點教養?!”
葉佳媛換了副神情,轉過去盯着袁曼香。袁曼香被看得内心發毛,才聽見葉佳媛緩緩說:“對啊,我就是有媽生沒爹養的沒教養的東西,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林杳眠攔住葉佳媛的去路:“你至少應該和我們說句謝謝吧。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我們不會再去接你了。”
葉佳媛表情輕蔑,過很久,才敷衍一句:“謝謝。下次也請你們别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