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降雨頻繁,氣象專家稱截止到八月初,京市的降雨量已達到往年同期的兩倍。
瓢潑大雨沖刷掉了大部分東西,城市街道也變得幹幹淨淨。
林杳眠在期末剛結束的時候抽空回了趟蕪川。
家裡一切還是老樣子,外婆叫不上她的名字。蔣悅帶的班級處于高二升高三的暑假,蔣悅往往晚上十點才到家,第二天一大早又離開。
在蕪川呆了一周,林杳眠甚至沒和蔣悅一起吃過幾頓飯。相處時間最長的那一天是蔣悅到她去教書的學校,給班上學生分享高考經驗。
時隔兩年,狀元頭銜還是那麼好使。這兩個字一搬出來,講台下的學生連連贊歎。
林杳眠覺得她講了很多廢話,比如要多練習薄弱知識點,跟着老師的教學節奏走,第一輪大複習最重要。
她想不出更多能夠分享的東西,因為她當時似乎隻做了這些。老師說什麼,她做什麼,再無特别。
學生們肯定很失望。林杳眠猜的。
但蔣悅顯然滿意得不得了,敲着黑闆提醒下面:“聽到沒?狀元也是這麼過來的!”
人當然有比較,才有差距。
當蔣悅得知林杳眠暑假留在京市是為了和同學參加科創競賽的時候,又用班主任的慣用口氣說:“你跟别人也讨教下經驗,看别人怎麼學習的。”
林杳眠一臉嚴肅地點頭,表示贊同。
其實她不會從聞妙冬那兒學習到任何經驗。數學領域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之大,遠超其他任何學科。
航班降落在京市,林杳眠換乘兩次地鐵到達京大西門,拖着行李箱去校内的驿站取快遞。
快遞的始發地是俄羅斯,裡面裝着她給宋淮靳準備的生日禮物,一隻手作玩偶,靈感來自《山海經》中的食夢貘。由于俄羅斯的手作藝術家不了解這類東方傳說中的形象,林杳眠花了很多功夫和對方溝通,在網上找了很多示意圖展示,每個一個細節都反複确定。
經過三個月的漫長工期,這隻玩偶終于制作完成,翻過高山,抵達京市。
屋子大的好處就是随便地方就能把這個禮物藏起來,避免被宋淮靳發現。
林杳眠希望他從港島回來以後會喜歡這個禮物。
宋淮靳是臨時被通知回去的。他不在的時間,林杳眠讓他給兩位阿姨放了假。他被人伺候慣了,但她不行。
每天晚上宋淮靳和她通話的時間越來越長,和年初一個人呆在京市時那種别扭式的抱怨不同,他會用平淡的口氣描述在港島的生活。
總結為三個字:
很無聊。
林杳眠在這一刻産生了微弱的好奇。
“你回去都幹了什麼?”
宋淮靳一頓,回答道:“很無聊的事。”
簽股權轉移書,參加董事會會議,聽鐘屹遠沒完沒了的人生教導。
拿着手機的林杳眠默默擡起頭,望着天花闆。他的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别。
宋淮靳感受到她的沉默,話鋒一轉,挑起另外一個話題:“我特别想你,這幾天我都沒有睡好,一直做噩夢。”
那她給他準備的生日禮物還真是買對的,盡管并不是她的初衷。
“你做什麼噩夢了?”
“夢到睡醒了,但你人不在。”宋淮靳似乎站在風很大的地方,風聲呼啦啦地往聽筒裡灌,“然後就吓醒了,結果發現旁邊真的沒有人。”
他擅長用平靜的語氣陳述難過的事。
林杳眠聽得喉嚨一緊,緩慢地安慰他:“我外婆說夢都是反過來的。”
他笑了下:“對,夢都是反過來的。”
“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你想我回來嗎?”宋淮靳的聲音循循善誘,但明明他才是撒嬌要糖吃的小孩。
林杳眠安靜下去。
想啊。怎麼會不想呢。
他在那邊又過得不開心,即使回了家也不開心。
最後她重重地嗯一聲。
“想。”
*
第二天一早,林杳眠睡到半夢半醒間感到腰上覆上一陣熱。她一下子驚醒過來,叫聲還沒來得及發出去,便被人悉數封住。
熟悉的甘草薄荷的味道,從唇縫裡溜進來。
她的雙手被摁在枕邊,親到頭腦發昏,嘗試掙脫鉗制。
手指勾到一根柔軟的繩。發繩在尺寸不匹配的腕骨上被佩戴久了,材料失去部分彈力。
宋淮靳之前向她索要走的,原來是這個用處。
林杳眠獲得了重新呼吸的機會,充沛的氧氣被過渡到大。她反應過來:“你怎麼回來了?”
“不是你叫我回來嗎?”宋淮靳又親了親她的耳側。
想他回來,叫他回來。兩者之間有天壤之别。林杳眠一低頭看見那根黃色的發繩,最簡單的款式,某寶上十塊錢一整袋,給女孩子用來紮頭發的,和他的手放在一起很突兀,仿佛嵌進皮膚裡。
林杳眠固定住他的手,開始往下扒拉。
宋淮靳的體格和力氣遠超她,所以輕易掙脫走了。他不滿地問:“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