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滾到窗底下的商瑤青,頭發有點亂了,但面容仍舊是沉靜的美麗,沒有驚呼,也沒有哭泣,眼中憤怒的情緒多餘害怕。
沒有猶豫,沒有思索,憑借本能,男人拿着還沾血的大刀直直往商瑤青的方向砍,若是角度合适,說不定她能被分成比較平均的兩塊。
她閃身一躲,一下便鑽到了男人的背後。
可能是沒料到她會躲,男人在原地停了一下。
等他回過頭來,迎面而來一個花瓶,花瓶碎裂在腦袋上,掉在地上的聲響極大,沾着血的碎片散落四方。
從碎裂瓷片的厚度不難看出,這是一個很沉很紮實的瓷瓶。
男人被巨大的力拖倒在地上,他抱着頭,嘴裡大聲喊疼。不多時,身為殺手的素養讓他忍着痛恢複狀态,嘴裡咒罵着商瑤青,一個撲身要将人殺了。
片刻後,他還站着,隻是全身沒有力氣,死不瞑目。
隔着那具彎曲的背,兩人又對視了。
不同的是,商瑤青頭發散亂,臉上毫無血色,雙目驚神地看向前方,溫熱的血噴灑在她的臉上,形成一道非常特别的弧度。
她殺了人!
同樣的,在背後捅刀的楊善玄臉上也濺到了血,他神情擔心,并非是和商瑤青一樣的驚懼。
據他的觀察,以商瑤青的品性性格,讓她殺人比她被人殺都難受。腦子裡還是新時代的觀念,卻已然身處封建時代,手上一旦沾了血,容易産生很大的心理陰影。
效果比想象中的好,他在心中想。
他上前摟過她,輕聲安慰:“不要自責,是他想先殺你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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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靜寂時分。
屏風也擋不住氤氲的熱氣,白茫茫的水霧遮擋住屏風的顔色,房間裡的一切好像都變得恍惚,似乎不約而同蒙上了一層白紗。
寬大浴桶裡的熱水偏燙,适應了之後卻覺得很舒服,白湯上面漂浮了滿滿一層的花瓣。
浴桶裡的女人神情放松也掩不住眉眼間的疲憊感,眉心微微皺起,熱氣将她清越的五官襯得更加冷淡疏離。
她不笑時,是那種明晃晃的不好接近,就像淺藍色的玻璃。
喜歡、但是捂不熱。
窗外不時傳來蟲鳴,令人有些心煩意亂。
商瑤青的手指輕輕地攪動着熱水,她的手指一處紅一處白,神情思索。
不對不對,事情有太多不對。
說是不對,又好像是太過巧合。
太子被刺殺,還是在京城有名的酒樓中,樓内三死五傷,聽着數字挺唬人的。但明明記得,酒樓裡的人多如牛毛,隻死這麼幾個倒顯得很奇怪了。
一回想到那個畫面,她的腦子就疼,隻好止住思緒。
商瑤青隻覺得心煩意亂,什麼都想不通,匆匆洗完跨出浴桶擦幹穿好衣服。
長發披散在身後,一身純白色的裡衣,夜晚的時間這樣穿還是覺得寒涼,她正想喚小湘給她找件厚一些的中衣。
“咚、咚、咚,”小湘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良娣,可是洗好了?”
商瑤青應了聲,沒太放在心上,轉身去倒水了。
熱水沐浴很是舒服,過于貪戀那種感覺,這個熱水澡泡了半個時辰,她已經口幹舌燥了。
“幫我找一件可以穿的衣服,外面會很涼嗎?”
一直沒有等到回答的商瑤青轉頭,卻看見正站在門口一臉無辜的楊善玄,對方與她的目光相接,随後在她的視線裡,輕輕地笑了下。
很輕柔,很好看。
十分鐘後,商瑤青終于穿上了她心心念念的中衣,确切地說,是她加在裡衣上面的寝衣。
“我受傷不方便昭告其外,不好屢次傳喚大夫,隻好麻煩瑤青你了。”楊善玄的語氣很輕,也很柔和,二人像多年好友。
因為白天的生死相依,兩人的關系突飛猛進,對彼此增加了不是一丁點兒的信任。
甚至親密。
“好。”商瑤青低頭,借着燭火開始給他上藥。
借着燭火,楊善玄也開始肆無忌憚地看人,燭光照在他含笑的臉上,像夜晚索人命的鬼怪。
“不好奇嗎?”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