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如今雖然蠱蟲還在咬他,但疼痛已經減輕了不少。
淺褐色的液體沿着壺嘴嗒嗒落下,姜摹雪垂目看着晃動的水影,想着該怎麼走出這個地方,她還有自己要做的事,可不能被困在這裡。
她倒出一杯茶,拿着茶杯朝着殷紹走去的時候,手腕傳來涼意,她疑惑看去,一縷漆黑的魔氣繞在了她的腕上,陰冷的觸感幾乎要透進骨髓。
“啪嗒”一聲脆響,茶杯骨碌碌滾落在地,灑了一地的水。
姜摹雪震驚地往後退了兩步,“你是魔?”
無緣無故被傳送到這樣一個地方,還碰上了魔?
她着急往後退,然而面前男人更快,他向她走近,不由分說地拉住了她的手,将其牽在了嘴邊,柔軟的唇擦過跳動的脈搏,姜摹雪心髒也跟着猛跳了兩下。
她看見面前這個男人擡眸看向自己,“你也是。”
姜摹雪心中一跳。他怎麼會知道?
她瞳孔震驚,眼前這個人究竟是誰,他怎麼知道……她忽然一頓,感受着丹田内翻滾着不同一般的強大魔氣,意識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如今怎麼會有如此高深的修為?
姜摹雪眼裡的震驚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與怅然,僵硬緊繃的身子一下子松了下來,難以為情地開口:“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唯有失憶,能解釋如今的異常。
說完這句話,她又看向殷紹,長睫如蟬翼撲扇,底下藏着幹淨得不染塵埃的杏眼。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能告訴我你是我的什麼人嗎?為什麼我一靠近你就會有奇怪的感覺。”
連心跳都不可控制了。
殷紹感覺到心髒中的疼痛在變輕,他溫柔地笑了笑:“你覺得呢?”
聽見他的話,姜摹雪捏緊自己的衣裙,心底慢慢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她抿住唇,不肯開口。
她别開臉,隻露出一小截瑩白如玉的下巴,空氣一時沉默,她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太過響了,震得她耳膜都在痛。
她動了動唇,正打算開口時,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然後她眼見着面前的人嘴角湧出一大股黑血。
“你受傷了?我方才怎麼沒見着?”
姜摹雪急忙上前,卻撞見他帶着絲絲縷縷笑意的眼睛,她看見他修長又過分白的手指指向他心口的位置。
“這裡受傷。”
姜摹雪擔憂地問:“有什麼辦法能救你嗎?”看他那架勢,怕是已經活不久了,想到這,她眼眸中帶上了幾分同情的色彩。
“有。”他唇邊的笑意更盛,心口的痛仿佛對他來說不是什麼要緊事,他依舊自在從容,眉目疏朗,漾着一些溫和的光。
姜摹雪一愣,一時間有些看呆了,喃喃問:“什麼辦法?”
眼前,面色蒼白的男子攥緊了她的手,他的手寒涼無比,如同冷硬的石塊,和他表面的樣子極為不符,他說:“你再多愛我一些,它就不痛了。”
姜摹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回他,他這時猝然轉移了話題問:“你如今幾歲了?”
“十七。”她下意識回答。
殷紹低聲道:“原來你的記憶停留在這裡了。”
姜摹雪反應過來,她直起身,說道:“你方才說我多……多愛你一些就不痛了,不會是胡謅來騙我的吧?”
殷紹順勢坐在了剛剛她坐過的圓凳上,指了指自己的心髒,說道:“可是這裡真的很痛,你能幫幫我嗎?”
姜摹雪看見他面上痛苦的神情,心裡傳來刺痛陣陣,流露出不能自已的悲傷心疼。
他好像真的是自己忘記的愛人。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可是我的心就在那裡,它又不能被我控制,我要怎麼才能幫你?”
“你靠近點。”
姜摹雪聽着這話,本能地往前靠近了些,忽然腕上傳來一股力道,天旋地轉後,她被人攬住腰,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心跳加快,面上覆上了一層薄紅,離得近了,她仿若能問到他身上的氣息,聽到他有些弱的心跳聲。
情意在心中不可抑制地沖破束縛在生長,她擡起清淩淩的眼問道:“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
姜摹雪蓦地睜大了眼睛,她看見了殷紹漆黑雙眸,看見他眼中帶着的笑意,以及,自己怔愣的身影。
嘴唇一涼,被人緩而柔地吮舔着。
除了不斷湧來的被遺忘的情意,心裡還泛着細密的疼。
片刻後,姜摹雪靠在殷紹的懷中平複着紊亂的呼吸,她說:“怎麼辦,我好像什麼也不記得了,但是好喜歡你。”
她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像夢中的呓語一樣叫人摸不着頭腦。
“你能告訴我我們……”
話語未盡,她整個人倏地僵住了,眼前花白一片,腦中逐步顯現出一個黑白分明的陰陽太極圖,靜止不動的太極圖在此刻有了動作,逆時旋轉着,轟隆隆撬動着她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