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知曉甯桑冷日後會修煉到破界真恒之境,還心心念念要殺自己,再讓他和自己進行冼息交流,就覺憂患且危險,還少了那麼幾分底氣。
但花影和陸凡又受了傷在休息,現下除了他别無人選。
空氣分外安靜,沒人說話,甯桑冷等了會,不見眼前道君說話,那雙半垂的眼撩起,向顧昭看過來。
夜色下,顧昭的唇也變得蒼白,眉眼間鋪滿了疲憊。
甯桑冷握着無鳴劍的手指輕而緩地在劍身上摩挲了下。
冷諷地想,這副模樣,在等他主動開口?
顧昭見甯桑冷撩起眼皮望向眼自己,但沒說話,她微微蹙了眉,心裡飛速演練:“現在這個時辰,你應該知道本君要做什麼吧?”
不好,太理所當然了。
“謝祭君,現在忙嗎?若是不忙,不如幫本君一個忙?”
不妥,甯昭不會這麼說話......
甯桑冷瞥見顧昭無血色的唇翕動,雙目虛焦,對着空氣自言自語呢喃什麼。
他蹙了眉,手掌收緊,隔了一會,啟唇柔聲開口:“道君不是說不舒服嗎?不進屋麼?”
顧昭的演練被打斷,啊了一聲,轉眸看他。
甯桑冷眉眼乖順說:“道君如此這般是因為冼息不穩,若再不進行冼息交流,恐會更難受。”
顧昭微微詫異看他一眼,反應過來,欣然道:“哦。好。”
她于是三兩步進了房間,甯桑冷默不作聲跟在了她身後。
顧昭聽着身後甯桑冷的腳步聲,完全沒想到甯桑冷會主動開口提冼息交流的事。也是,他以前不一直都是如此嗎?
顧昭想着,不由再一次感歎,甯昭的那毒藥确實好使啊!
來不及梳洗,隻勉強使了個淨術。
一回生二回熟,兩人赤.裸相對也不是一回,加上體内冼息作祟,顧昭這回很快坐到了床上脫了衣服。
很快充盈的冼息再度從甯桑冷的方向傳過來,包裹了她的四肢和經脈,傳到丹田之處,緩解了她的難受。
幾乎在冼息萦繞的一瞬間,她便産生了想要靠近甯桑冷的念頭。
顧昭再次用力攥住手掌忍住了,她欣然察覺,似乎自己的自控力也提升了一分。
冼息在兩人身體間流轉,大概是已經繃了一點人設的緣故,所以顧昭這次也沒再強迫自己一定要看着甯桑冷,她端坐着,目光掠過甯桑冷,虛虛地落在身後的床幔上。
暗紫雪緞上繡滿了華麗牡丹花紅金紋,比起甯昭在寒星居的紗幔還要奢華。
屋内點了好幾盞燭火,火光将一團影子印在床幔上,偶爾跳動一下,那兩道重疊的影子也随之跳躍一下。
顧昭看着那團影子,隻覺交疊的模樣親密,她心頭跳了跳,移開眼向右側的窗框看去。
甯桑冷這回也沒有向往日一樣閉上眼,而是睜着眼,看着顧昭。
她兩隻手放在膝上,互相緊緊攥着,指甲泛白。往上,蒼白的臉頰回了一點血色,眉頭仍然蹙着,忍耐的模樣。
甯桑冷情不自禁蹙了眉頭,想到這些日,似乎她都是一副忍耐的模樣。
像是和他冼息交流,是令人很難受的事。
忍不住陰恻恻的冷笑一聲,他還沒表示,他倒是裝上了?
顧昭全然不知,抿唇忍耐着,兩片鎖骨随着她呼吸微動。
甯桑冷看着,腦中又浮出方洲内,他穿着女裝的畫面。
甯昭雖是他師叔,但兩人年齡相差不大,相比師叔侄,更像同齡人。女裝的他,看起來很年輕,恍惚間像是女人。
他又想起回溯鏡裡看到的那些看不懂的畫面,那個甯昭......分明是個女孩。
他長眸微轉,目光再度劃過顧昭的胸膛,一馬平川和自己一模一樣。
顧昭察覺到了周遭冼息微妙的波動,她轉眸看向甯桑冷,見他神色捉摸不透地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什麼。
腦子裡并未有死亡提示,顧昭輕抿了唇問:“謝祭君作何這樣看本君?”
甯桑冷像是回過神:“弟子在想,道君方才,似乎對甯家在封城的别苑不熟。若弟子沒記錯,道君曾經在封城待過好一段時間,沒有想到道君竟會不記得。”
顧昭怔了怔,念頭翻轉,不露聲色說:“謝祭君沒聽過一句話,貴人多忘事嗎?再說,方才謝祭君帶路帶得極好,用不着本君操心。還要感謝謝祭君,對本君的事記得這麼清楚。”
甯桑冷說:“為道君分憂是弟子的義務。隻是現下九州并不太平,道君還要參加尋花會......一些重要的事,道君若是忘了,弟子擔心怕會對道君不利。”
說着,長睫下露出的淺棕色眸子在燈光下亮若曜石,乖淡之餘,隐隐透着能洞穿一切的銳利。
這些時日她的表現過于古怪,今日在方洲裡,她甚至不知道方洲是何物,而且作為堂堂的一道君,還把自己弄得燒昏迷了。
就算是僞裝,想要他放下戒備,至于做到這種地步?
若不是僞裝,那又是為何?
顧昭心中有些慌,表面卻不動聲色:“多謝謝祭君提醒,重要的事情,本君自然不會忘。”說罷,又放柔了聲音說:“何況有謝祭君,要是真出了什麼事,謝祭君肯定也會在一旁護本君周全,對嗎?”
她柔和語氣讓甯桑冷忍不住再度擰了下眉。
他定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想法,胸膛湧出厭惡,被長睫蓋住的眼凝出霜燼。
甯昭和以前一不一樣,和他又有什麼關系?什麼都不會變。該殺的還會殺,該還的也會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