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容裳走後,甯桑冷帶着夙一向蕭營城而去。
夙一從袖中爬出來,眼見甯桑冷的方向是甯府,他猶豫了一下,沒将自己聽來的消息告訴他,而是問:“主人是打算吃了那龍膽,然後就去殺了甯昭?”
甯桑冷将空間戒的龍膽拿出來,放在指尖看了看,說:“先不殺他。”
夙一:“為何?主人擔心吃了這龍膽會影響修為?”
甯桑冷笑了笑:“你忘了我和你說過,先前沒讓他死成,打算換個玩法嗎?”
夙一:“那,主人的意思是?”
他有點摸不準甯桑冷的真正想法,尤其是他得知甯桑冷竟将人偶留給了甯昭。
慕容裳已經帶了解藥回來,按理說,既然有了解藥,自家主子根本不用管甯昭死活。
她若因為冼息不足而遭受功法反噬,豈不更好?何況用那人偶冼息交流會有破綻,也有暴露身份的嫌疑。
甯桑冷瞥了眼夙一,似乎不想多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不殺他,自然也不可能放過他。
甯昭不是喜歡弦月仙子嗎?若是他跌落至泥濘,成了旁人冼爐那副模樣,再讓他喜歡的人看見,豈不很好玩?隻是想想,都叫他血液沸騰呢。
夙一說:“……哦。”希望能像主人說的那樣吧……
甯桑冷挑了無人之路飛行,但時日尚早,而且今日他不用着急,偶爾飛累了便停下,慢悠悠在沿路的城鎮逛上一會。
不過在路上,卻聽到有人讨論。
“你們聽說玄府那件事了嗎?說是一夜之間,那些年輕公子都死了,還有府中守衛,最高修為的甚至到了化我境第四周天!你們說那玄府到底是得罪了那家門派?簡直是要趕盡殺絕啊!”
“我聽說兇手是甯府的那位外孫,還是隐月宗的長老,叫什麼甯昭?聽說甯奉若得知此事震怒,還親自将他打了個半死逐出了家門!”
“怎麼可能?那甯昭的修為有那麼高?依我看,除非甯奉若親自下手,否則誰能那麼輕易殺了那些人?”
“可是我聽說,甯昭和那玄明順有過節!那玄明順在蕭營城消失了,手邊還有兩位結海境第三周天的弟子,三個活生生的人,你說能去哪裡?”
......
甯桑冷蹙了蹙眉頭,伸手從空間戒掏出一條紅繩,感知一番。果然不在蕭營城主城,而是到了周圍的一小鎮。
甯桑冷嘴角的笑凝下一分,看向一旁的夙一:“夙一,你膽子倒越來越大了。”
夙一立刻垂了頭:“夙一沒及時說,是,是夙一的錯!”
但他說完,又大了膽子:“夙一隻是覺得沒必要告訴主人,甯昭如何,和我們關系不大。他死了,更好……”
在蘇武城逗留期間,他确實聽說了甯昭的事,但他覺得和他們沒多大關系,若是甯昭被玄府的那些人殺了,豈不更好?還省得自家主子動手。
甯桑冷似笑非笑,身上散出冷氣:“沒必要告訴我?你難道不知道,就算是死,我想殺的人,也隻能死在我手上?”
何況,他現在還不打算殺他。
甯桑冷捏着龍膽,睨向夙一,斜掃的眸裡閃過一絲寒光,語氣緩慢:“這樣的事若有下一次,你自己回萬蛇窟去。”
夙一:……
他渾身血液冰涼,連呼吸都停滞了片刻,噤聲好一會:“夙一知道了。”
......
沈慎很快買了藥回來,顧昭的鞭傷很重,按照大夫的說法,需要一日換三次藥。
沈慎站在床邊,目光落到床上的顧昭身上。
自從在這羅風鎮上住下,大半天來甯桑冷和沉寶玉隻來看過一眼,便再未來過。
他又回想起這些時日的相處,從她找理由搭乘他靈劍那日起,一直到現在,她所作所為,沒有一件事讓他覺得是外人所說那樣陰冷乖戾之人。
包括這一次殺了玄明順和受傷,也是為了花影。
床上的人臉色仍蒼白如紙,眉頭微蹙着,濃密的鴉睫在煞白的臉上便顯得極為鮮明。
翹挺小鼻,微幹但飽滿的唇微張,偶爾翕動。
平日裡為人師長的距離感不複,睡顔安靜乖巧,又顯得蒼白脆弱。
沈慎垂眸望着。
屋子裡極為安靜,他那雙俊美的眸變深,似乎能聽到自己胸腔裡心髒的聲音,從緩變快,但同時又生出一雙手将它握住。
鬼使神差地,沈慎俯身下去,伸手撫平了顧昭額上的紋。
但等他手拿開,床上人眉頭又再皺起,沈慎的眉心擰起來,又伸出手指,再一點點将她的眉頭撫平。
期間顧昭醒過一次,見得是沈慎,她睡得昏沉:“沈慎,你、回來了?”
望着陌生的屋頂,又說:“我們......在哪?”
沈慎:“嗯,道君,弟子回來了。這裡是蕭營城外的一座小鎮,暫時很安全。陸凡、花影他們也都在。”
顧昭緩緩點頭,“好,有勞你,本君現在有些暈......”
沈慎打斷她的話,說:“道君再睡會,弟子在屋裡守着。”
等她再一次睡着,沈慎方才起身,将買回來的膏藥調好。
雖然但是,道君隻是個男子,他替他換藥也沒有什麼。
......
半刻鐘後,沈慎耳廓微紅,将顧昭身上的布條纏好。
正準備轉身,大概是熱,顧昭忽然将手伸出被子。
他便傾身過去,想将她的手放進去。
但他剛剛握住她的手,突然掃到她左手手背上畫着一隻狐狸和黑月。
和甯師弟的一模一樣,筆觸似乎彙入了冼息,還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