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冰冷，甯桑冷擡起半垂的眼，落到顧昭身後徘徊的遊魂，冼息從他身體中洩出，那遊魂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像見鬼一般，頃刻間争先恐後鑽進了湖底的光亮處。

甯桑冷再将目光收回來，落到身前的臉龐。

他的唇尚停留在她的之上。

顧昭的冼息已經透支到極點，似乎并不滿足嘴邊的一小團空氣，因為求生本能，下意識分開了唇瓣，一點點用力吮吸，吸取狹小口腔内的空氣。

原本被握着的手也反客為主抓住了甯桑冷的手臂，另一隻抱着山雞的手往回收，整個人無意識地向身前的少年貼近，直到埋入他懷中，唇鼻相碰。

甯桑冷停在水中，手掌還攬着道君的腰。

唇邊傳來細微令人生癢的觸感，像是被什麼柔軟濕軟的東西一點點吸食。

他垂眸盯着近在遲尺的濃密的眼睫，和鼻尖，到下颌。

斜挑的眼眸晦暗叢生，粘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夜色。

眼皮緩緩撐起，又從顧昭流暢的下颌線緩緩移到她顫動的睫毛。

唇邊的觸感仿佛與心髒相連，甯桑冷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有一瞬間，他似乎能聽到自己胸腔的心跳。

眼尾被湖水浸染得發紅，他立在水中沒動，任由顧昭攫取，任由陌生又奇怪的感覺一遍遍撫過胸膛和心髒。手指蜷起，唇角卻情不自禁牽起一抹諷。

視線再次落到二人相貼的唇上。

對面道君的唇瓣的吮吸帶了些力度，柔軟又濕潤，不滿足現狀，像一隻嗷嗷待哺的幼鳥，不停地吮吸，甚至探出了舌頭去探尋，直到觸碰到什麼柔軟和濕熱。

甯桑冷握緊的手指又松開，心髒宛如被萬千螞蟻一點點吞噬蠶食，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宛如湖水一波波湧來。

忍不住極輕地動了動下颌，嘗試去回應。

眼前的道君終于察覺到什麼，溫熱的呼吸之間，微頓了頓唇邊的動作，睫毛輕眨，下一刻，她慢慢睜開了雙眼。

隻看到眼前一條鋒利的下颌。

耳邊傳來極細微的撲通聲。

還沒完全回過神來，下一刻抱着她腰的手掌用力，她被眼前的人帶着向某個方向遊去。

顧昭被甯桑冷擁在懷中，嘴上還有柔軟的觸感遺留，微弱的光芒從前方透進來，照亮身前人極其漂亮冷峻的五官。

顧昭怔忪地睜着眸，盯着眼前少年微紅的唇，大腦一瞬一片空白。

甯桑冷抱着她遊到某處停下，而後帶着她鑽進了一方約兩米長的空心蚌殼。

顧昭後背霎時貼上寒冰的内殼，少年也貼着她壓了過來。

顧昭方才狠狠打了個哆嗦，找回幾分神智。

下意識便想推開甯桑冷，甯桑冷忽然擡手，捂住了她微動的唇，眼神瞥向蚌殼之外：“道君，别動。”

耳邊傳來湖水被攪動的聲音，顧昭掙紮的動作停下，甚至屏住了呼吸。

湖的盡頭是瀑布，通天的磅礴之聲，水底卻很靜，能聽到破水而出的聲音，接着是交談聲。

玄隙上了岸，用冼息烘幹衣服，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方才明明聽見了動靜，怎麼會沒有人？”

沉寶玉的視線落到湖面：“兩位大人不如在此處等等，湖底極寬，甯昭藏在下面也有可能。”

玄正東沉吟一番，從空間戒抽出一件火羽披：“寒冰河下溫度極低，若甯昭那小兒真在此處，即便化我境修為，也撐不過兩個時辰，老夫便在此處守着。”

湖外溫度也很低，沉寶玉說：“勞煩兩位大人，某再去上面找一找。”

顧昭僵着身體等聽着他們的交談，湖底的溫度果真如那玄正東所說，體感至少有零下三十四度。

蚌殼内有防水結界，水進不來，但也冰冷，且空間逼仄。

甯桑冷半壓在她身上，兩人中間還擠着個山雞，兩隻腳紮得顧昭小腹生疼。

顧昭極其艱難地握了握拳，轉眸掃了眼甯桑冷，輕咳一聲，低聲道：“你能不能，先擡起來？”

甯桑冷聞言收回了目光，落到兩人身上。

沒等顧昭的手抓住山雞，下一刻懷中一輕，山雞便被甯桑冷兩指拎着扔進了他的空間戒中。

甯桑冷擡起眼皮：“道君是這個意思？”

顧昭：“......”

她轉開視線，往下看了看。

蚌殼空間不大，有厚厚的殼壁，隻勉強容納下一人半，甯桑冷一隻手半撐着身體，整個人罩在她身體之上，兩人的頭發散落在她肩頭。

顧昭頓了頓，耳中岸上的交談聲不再傳下來，她腦中不受控制地閃過方才清醒時的畫面，一時間，拿不準自己那時是在做夢，還是真有其事......

深吸了口氣，勉強組織起語言，視線落回到甯桑冷臉上，“你，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腦中劃過一個念頭，“你在跟蹤我？”

甯桑冷淡淡：“隻是因為道君許久沒回來，聽沉師弟說道君去了萬山村，所以才跟來到了這裡，沒想到遇到沉師弟聯合玄府的人要殺道君。”

這話提醒了她沉寶玉的事，本來以為沉寶玉隻是讨厭她，但沒想到，他竟然想殺了自己。

想到這裡，顧昭又猛地想起，甯桑冷不是也要殺她嗎？那......

言語間便有了幾分小心，顧昭忍着周身的疼痛和四周的寒冷，斷斷續續說：“謝祭君，你同沉寶玉在墨風閣似乎關系不錯，那你可知道，他如何要殺本君？”

因為寒冷，她身上的疼痛并不太明顯。但因為過于冷，她下意識攥緊了身上的衣服，身體也緊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