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一很快帶了山雞下去,再回來時帶了莫生回來。
燭光無聲燃燒,将幾人的影子投在床幔之上。
莫生檢查着顧昭的傷勢,手指剛碰到顧昭的衣襟,擡頭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甯桑冷。
見他沒有旁的反應,方才繼續動手,将衣服從肩膀褪下,仔細查看一番。
肩膀血肉呈紫紅色,他伸出手指探了探,随即蹙了眉:“大人,屬下還需要看看她後背。”
甯桑冷嗯了聲,莫生不太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是讓他動手,還是他來......
見他沒反應,莫生方才靠過去,小心地将床上的人抱起,不知為何,在他抱起之時,分明感覺到自己後背被什麼盯着,生了幾許寒意。
他小心擡起顧昭身體,很快地掃了一眼,不出意外地在她右肩胛骨中心的位置看到一大團青黑淤青。整個肩胛骨的傷,都是因這處而起。
“如何?”
莫生小心翼翼地将顧昭放了下去,臉色凝重:“不太好。恐怕整個右肩胛骨都碎了。”
甯桑冷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眼尾,默了默:“其他處傷勢呢?”
莫生又檢查了顧昭的小腿,是石頭穿透的傷口,好在隻是擦着腓骨,并未傷及骨頭。
他放下褲腿,直起身,“這處傷口要輕一些,不過,看傷口的模樣,那穿刺物恐怕有毒,需要玉靈液清洗。”
甯桑冷嗯了一聲,“還有麼?”
莫生又再檢查了一番,有些位置過于私密,他側頭對上夙一的目光,知趣地沒有全部一一翻看,隻道:“身體上還有數道擦傷,按理來說最好藥浴,但腿上還有傷,隻能用塗的方式。”他瞥了眼甯桑冷,“需要有人為他全身塗藥。”
見自家大人沒說話,又兀自微歎了口氣:“屬下做醫修多年來看了不少人,倒少見受了這麼多傷還能睡着的人。這位道君實乃身殘志堅者。”
這話說得夙一的額角跳了跳。
甯桑冷:“沒了?”
莫生啊了一聲,他再看了看,“周身冼息波動,丹田恐有受損,恐怕還需要有人渡冼息。”
甯桑冷微不耐煩:“不能一次說完?”
莫生有些惶恐,“是屬下的錯,現在沒了。”
末了又道,“肩胛骨上的傷最嚴重,其次是丹田,要完全好起來,得需數日悉心照料,還得花費不少精力和藥材。”
甯桑冷眼睛也未曾眨一下,吩咐:“該怎麼治,要用什麼藥,便用。”
莫生點頭:“明白了。”
說着拿出紙和筆刷刷地寫下。
莫生寫完,甯桑冷示意夙一和他去取藥。
很快莫生便拿了藥回來,察言觀色道:“屬下先替這位道君清理下腿上和肩上的傷口,至于旁處,大人是要我,還是大人......”
甯桑冷視線落到莫生的臉上,修仙者向來相貌端正,他看起來也不過三十歲的年紀。
“你清理完,藥放房裡。”
莫生明白過來,他從未在自家大人床上看到過任何人,何況這人還滿身帶血,大人既能讓她睡在那裡,恐怕是非同一般的關系,還好他聰明多問了一句。
将藥囊裡的藥瓶取出來,仔細說與甯桑冷聽了:“這些藥,早晚各一次,塗在擦傷處,五日便能大概恢複。至于小腿和肩頭的傷口,還需再好好養養,具體要看這位——”
甯桑冷淡聲打斷:“知道了,去取藥吧。”
莫生頓了頓,眼見甯桑冷神色冷淡的樣子,便閉了嘴,回頭去替顧昭清洗傷口。
等他清洗完要離開之時,夙一剛好端着熬制的好出現。他略微觀察了下形式,很快放下藥碗,找了個借口跟在莫生身後:“屬下去看看那山雞。”
......
等兩人走後,甯桑冷站在床邊,垂眸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好一會,方才端了藥坐到床頭。
顧昭還在昏迷之中,眉頭緊鎖,因為方才傷口被處理的緣故,臉色有些紅,額頭上還冒着細汗。
少年的視線又掃過她的身上,她睡在他淺藍錦被之上,身上還穿着玄色的衣袍,上面沾染的血斑已經凝固成黑色。
他給她喂完藥,伸手替她使了個淨術,然後脫掉衣服,坐在她對面,給他她渡了大量的冼息。
見顧昭臉色緩和了一些,方才停下,将她在床上安頓好後,又将玉顔膏的瓶蓋打開,塗了一些在手上。
但他指腹剛剛碰上顧昭身上的傷口,便聽得她皺起眉頭嗯了一聲,甯桑冷的手驟然停在原處,漂亮的眉眼也随之一蹙。
不是這麼上的?
玉顔膏混雜玉靈液的味道在房間彌漫。
甯桑冷掃了眼顧昭腹部的傷痕,有些煩躁地擡了手,再嘗試去塗抹其他地方的擦傷,但每當他手指落下,她的眉頭便像按下開關一般皺起。
甯桑冷的手指頓在空中,有些不耐。
這麼怕疼?還不要命地去千河洞?
他神情陰戾了幾許,再次嘗試,發現怎麼都不對勁。
沒幹過伺候人的活,床上道君疼得緊,他懶得伺候,幹脆找人叫了夙一過來。
夙一過來便察覺到身前人心情不太好,瞥了眼身後的甯昭,規規矩矩地開口:“主人找夙一有何事?”
甯桑冷說:“我記得上次黃雨伯他們是不是在混元境收了一窩兔妖?去裡面找個姑娘來。”
夙一念頭轉了轉,忽然有些高興起來,訝然:“主人要找姑娘?”
主人這是轉性了?
甯桑冷嗯了聲,“現在就去。”
夙一興沖沖告了退,立刻從攬月閣裡挑了兩位來,等領到跟前一看,甯桑冷卻不太滿意。
其中一位穿着粉衣的姑娘擡起眼瞥了眼甯桑冷,似乎有些不甘心,咬了咬唇,大了膽子:“大人不喜歡香葉,連姐姐也看不上嗎?”要知道姐姐的美貌,在她們整個兔妖界也是有名的。
夙一也道:“大人,香葉和赤彤是兔子窩裡最好看又最細心的姑娘了,大人若是不滿意,恐怕沒有其他——。”
甯桑冷不冷不淡地說:“我說了要好看?”
夙一怔了怔,聽得甯桑冷繼續道:“不用好看,醜一點也無傷大雅,能做實事,手腳輕巧利索最好。”
那香葉的姑娘擡起眸,還想說什麼,便對上了甯桑冷微淡的眸,明明沒有多少表情,卻無端讓她害怕。她立刻就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