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宮的守衛分為三層,蒼星鈅所在的主殿是最高級别的守衛。
裴止所在霜雪堂是第二層,因為通天宮蒼淵和狐傾傾已經離開,離探魂牌被盜一事也過去好幾日,所以并不算嚴密。
裴止和顧昭修為在這些人之上,幾乎很順利地就躲開了搜查,很快便到了最外層的南門,隻要過了這道門,他們就能順利離開。
顧昭和裴止每到一層,便要重新換令牌,現在他們手中的是可以出入最外那道大門的令牌。
裴止已經順利通過了大門,輪到顧昭将令牌放進凹陷的石柱之上,在令牌放上去的一瞬,散發出瑩瑩的綠光,代表安全。
守衛的弟子道:“出去買完了快回來。”
顧昭心髒一松:“好。”
她擡步,就要跨過禁制。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溫柔優雅的聲音,“等等。”
原本打開了一條縫隙的結界忽然被關閉,視線裡忽然出現光亮。
顧昭回頭,不知道何時,身後竟然出現了幾個人,擡着一寶座。
寶座上的那人一襲紫紅袍,頭上一條藍白色發帶,墨發編成小辮,是她先前在百鬼城城主寶扇上見過的那個男人!
顧昭倏爾便轉念過來,“蒼——”
裴止的聲音在其後響起:“蒼殿主?”
蒼星鈅從寶座上下來,慢悠悠說:“裴道友和顧師弟遠來是客,要走也不打算說一聲嗎?”
顧昭震了震,曾經予暗口中的天才少年如今站在她面前,她才覺得,确實沒有誇張。
即使沒有用冼息,也讓她覺得修為極高,而且配合這一張漂亮的臉,莫名令人覺得危險。
想要退,但退無可退,就在這時,手腕便忽然多出來一隻手。
是裴止走了進來,她被裴止護在了身後。
他微冷的嗓音在夜色裡響起,不高不低,“說起來,我們無為宗一向與你們通天宮交好,我和師弟遠道過來也隻不過是為了讓令弟行個方便,想要去一趟百鬼城辦點事。蒼殿主不分緣由就将我們在此處扣留數日,這就是蒼殿主口中待客之道?”
蒼星鈅眉頭輕微地皺了皺:“将你們留在此處是我們不妥,但衆目睽睽,那麼多人都見了簡容帶你師弟同一起去的永虞堂,眼下他回來了,但他卻還沒回來。我總要給我叔嬸一個交代。”
裴止:“你既然也知道,蒼簡容帶了我師弟帶去了永虞堂,那你應該知道他對我師弟做了什麼?”
蒼星鈅也是這兩日盤問蒼簡容手下的元青,才知道他竟然将這個顧昭帶去了他的靈虛洞,他也沒想到他竟然荒唐至此。
“我弟弟确實一向喜歡美色,但卻對男人不感興趣,帶過去也不過隻是為了交個朋友。”
裴止冷笑:“交個朋友?”
“既然是朋友,蒼簡容腿長在他身上,他想去哪裡我師弟又如何管得着?那麼多人看他隻身一人離開的永虞堂,不是更和我師弟沒有關系?”
蒼星鈅神色也冷下一分:“這之間的事情我不清楚,還是那句話,等他回來,我會問清楚。”
“這麼說,你一定要将我們扣在這?”
蒼星鈅道:“不是你們,我們通天宮也不是不講情理之地。裴道友你想走可以走,隻是你師弟他和簡容有關,得先留下。”
顧昭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不要臉,手中的八寶盤要擡起來,卻被裴止按住了。
“我既然帶了師弟出來,豈能有一人回的道理?”
蒼星鈅:“那我隻能不客氣了。”
他話音落,原本寂靜的夜空忽然狂風驟起,化我境第八周天的威壓一出,身旁的弟子都忍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顧昭手腕被裴止托着,身體霎時便繃到了極處。
從化我境開始,修為越高,不同修為之間的差距便越大。
即便隻相差了一個周天,甚至比生靈境和結海境之間的差别都要大。
顧昭臉色漲得通紅,大滴的汗水從她臉上落下,即便是裴止,臉色也很難看。
裴止知道蒼星鈅的修為在化我境第九周天,但不知道竟已臻于圓滿,看這樣子應該很快就能突破了。
看面前的兩人如此,蒼星鈅收了手,說:“我無意傷你們,隻需要顧道友再在此處待幾日即可。”
裴止直了身,光芒一閃,他手中多出把金戒尺:“蒼殿主既然知道蒼簡容将我師弟帶去了永虞堂,那便知道他幹了什麼事,如今衆人皆見他完好無損地離開了永虞堂,你卻還怪在我師弟頭上,如此這般,蒼殿主是覺得我們傻,還是覺得我們無為宗沒有人?”
蒼星鈅身旁的手下朝他看了一眼。
蒼星鈅微頓,落到裴止手上的金戒尺上,他曾經在宗門大比上見過他使得那一手無邊花,精妙絕倫,即便是修為低于他,也不容小觑。
他明白他意思,裴止化我境第七周天的修為,若是打起來,少不了一場惡戰。
但他不能放他走。
蒼簡容雖是個好色之徒,一向卻很聽他的吩咐,他不可能沒有他的同意,在他宣見的時候還待在靈虛洞,甚至第二天一早還直接離開了永虞堂。
若不是被人下蠱,就隻有一個可能。
那個人不是他,而是人偶。
就像上次在他殿裡出現的人偶一樣。
那日母親在長福寺看到的那人,有沒有可能...這一切都是那個人?
他還活着?
若是如此,眼下這兩人或許是線索。
他決不能放他們走。
尤其是那個顧昭。
蒼星鈅的神情變得陰冷而堅決:“本殿主還是那句話,裴道友可以走,但你師弟今日不能走。”
顧昭對上蒼星鈅陰冷的目光,腦中不甚明晰的念頭變得清晰。怪不得她會覺得這一路過于順利,原來是他早就算好了一直在等她?
她掃視一圈,暗處不知道藏了多少人。
迅速判斷了一番形勢,顧昭拉了下裴止的手,想說,就讓她留在這裡,隻要他去後山帶走蒼簡容,便可以日後用他來換她。
但她還沒說出口,隻聽得一聲慘叫,裴止手中的金戒尺淩空變幻出數把,天女散花一般,将蒼星鈅身旁的弟子打得退了好幾步。
顧昭額角抽了抽,還沒反應過來,便見裴止的手交合,不知道做了個什麼動作,一喝:“開!”
身後那原本閉合的結界竟然破開了一個口子。
“昭昭,出去!”
顧昭隻是遲疑了一瞬,擡腳便躍身去,然而下一刻,她的腳卻忽然被什麼東西捆住,身後的結界也在一刹那閉合上。
蒼星鈅手邊人的縛仙索将她的腳踝纏繞了一圈。
裴止的金戒尺斜斬而來,霎時斬斷了仙索。
蒼星鈅的聲音再度響起:“我本來不想打,裴道友要打,那隻能奉陪了。”
話罷,鋪天蓋地的冼息于空中滾滾而來,宛如岩漿,又如深海的熱浪。
顧昭手中的春風劍出鞘,歸一劍法直接用到了最高的第五重,勉強抵抗了一下。
在南門外暗處的甯桑冷手剛擡起,還沒将手裡的凝寒箭送出去。
下一刻,那道身影便往左躍出了幾十米,躲到了一旁的雪櫻殿弟子身後,直接脫離了蒼星鈅的攻擊範圍。
蒼星鈅:“......”
裴止:“......”
甯桑冷:“......”
裴止隻是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說:“昭昭,往另一個也行!”
這話說得不算清晰,但顧昭竟然立刻就明白了裴止的意思,往另外一個門跑!
她還沒動,但身後陡然一陣寒氣将至,她像是被什麼東西攫住,丹田處的冼息凝固一瞬,蒼星鈅轉瞬便到了她的身前。
擡起的臉淡漠又冷寒,恍然間讓她看到了,甯桑冷的影子。
“在我的雪櫻殿跑可是跑不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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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咛一聲,在夜色中非常明顯,一把細長的軟劍在蒼星鈅手中擡起來,那劍如同鞭子一般,竟然可以轉彎,繞過顧昭的身後,就要将她圈起來。
顧昭幾乎被完全震在原地,動彈不得,眼睜睜感受到一股灼熱,從他軟劍四處升起。
裴止的聲音在身後,“昭昭!”
在星際,她曾經有一次遇到過A級的對手,對方隻是輕飄飄盯了她一眼,她也如這樣被定在了原地。
顧昭幾乎用盡全力,才閉上了眼睛。
手臂用力擡起,春風劍有所感應,往前稍稍一擡,清脆的铿锵聲,春風劍刃直接被撞出半個缺口,劇烈的麻痹從掌心傳到她肩膀,差點讓她手中的春風劍甩出。
蒼星鈅有些驚訝,沒想到她在他的攝靈術下,還能反抗。
他重新調整了姿勢,隻是沒待他将她完全圈起來,有什麼東西忽然從某處飛出,竟然将他手中的雲霄擊偏了半分。
“住手!”下一刻,一把鐵錘帶着淩冽的氣勢從空中直撞着他來。
顧昭抓住蒼星鈅愣神的間隙,雙腳一轉,立刻轉了方向,朝門口的方向躍去。
就在她動腳的同時,她看到了前方夜空中竟然出現了一艘靈舟。
有什麼東西從上面朝她迎面而來。
“昭昭,本鳳鳥來了,你們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