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等了好一會,沒聽到對面的人回應。
他神情晦暗莫名,手上的動作也完全停了,宛若一座冰雕一樣一動不動,長睫半垂望着她。
銳利、幽深,含着審視。
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
顧昭換了隻腿支撐,同時快速地回顧了方才她說的話。
是她猜錯了?
其實他對她并沒有好——
“那沈師兄呢?”
顧昭頓了頓,擡眸看到他輕啟薄唇:“道君先前不是說過,喜歡沈師兄,想要對他徐徐圖之?”
顧昭反應過來,她确實說過那樣的話,不過是借口。
她想了想:“那個時候缺少經驗。後來才發現,對沈慎不過是,師叔對弟子的愛護,想要他成長成材的喜歡。”
甯桑冷哦了一聲,然後他說:“那道君對弟子呢?是哪種的喜歡?”
這嗓音雖然還是淡,但已經比方才少了些冷寒。
顧昭以為到上面就夠了。
她也不過是臨時而起的念頭,哪裡想的那麼清楚?
腦中閃過她曾經在星際看過的某些電影。
“傻瓜,我喜歡你,是就算全世界都與你為敵,但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喜歡你,為了你,我願意變成更好的人。”
“是想和你一起,一起過細水長流,簡單平淡的日子。”
“想要在床上把你吃幹抹淨。”
“……”
“……”
甯桑冷看到眼前的人似陷入認真的思考,突然又甩了下腦袋,像是沾染上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對上他疑惑的目光,她頓了下。
她在星際天天出任務,也沒有表白過的經驗啊。
好半天,她說:“就是覺得你好看,想要經常看到你,隻會接受你一人做冼爐,隻會和你一人...赤身相對冼息交流那種…喜歡。”
她眼裡映着的燭光極亮。
不太确定,
“夠嗎。”
甯桑冷沒有立刻回應,似是反應了會,唇邊的弧度徹底淡去,掀起眼皮目不斜視望她,眼眸裡浮動起她看不明的意味。
看了好一會,他說,“這幾日道君在無為宗,沒和沈師兄和裴道友冼息交流?”
顧昭:“本君說過了,隻會收謝祭君一個冼爐,自然不會。”
甯桑冷臉上劃過一絲極細的懷疑:“那道君這幾日怎麼過來的?”
顧昭:“之前服用了白蓬子,加上修為突破,勉強能支撐幾日。本君本就說了要早日解蠱,也想盡快不用你冼息,這幾日也算是試驗。”
他眼裡浮出意外,打量她。
顧昭:“謝祭君不信明天和回宗問問就知道了。沒必要騙你。”
好半天,甯桑冷才輕聲哦了一聲,眼裡陰寒的光芒漸漸散去,“原來這樣。”
随着他目光變化,顧昭方覺得屋内那股一直隐約存在的寒意散去,這房内也溫暖了起來。
她舒了口氣。
然後去看他,他神情似乎也變得緩和。
顧昭覺得,他們兩人都到這個地步,他應該不會殺了她了吧。
......
甯桑冷也看了會她,然後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茶水,顧昭順手接過,澀得她差點嘔出來。
她忍住了,說:“好茶。”
甯桑冷又瞥了她一眼,又在壺中添了一些新玉雪龍:“今日是大禹州第一場雪,初雪中的新茶是有點澀,但畢竟是第一批,卻也别有意味。”
顧昭忍着,又喝了一口,“确實别緻。”
甯桑冷握住提梁,又給自己倒了杯,掠過顧昭,看向門外:“若是能坐在大禹州玉山頂上的扶風亭賞雪喝茶,味道會更好。”
顧昭回過神來,有些意外,沒想到甯桑冷還有這麼有人氣的一面。
想象了下那場景,不知道為何,她覺得若真的和甯桑冷一起坐在那喝茶,也能稱得上一件美事?
甯桑冷心情好起來,似乎連帶外面的風都暖和了幾分,顧昭心情也不錯。
隻是隐約還有點擔心,掃了眼桌上的素魂丹,離子時不算久了,這些素魂丹要怎麼吃。
她還沒開口,
但見甯桑冷收回看外面的視線,轉回她身上,“道君喝完了?”
顧昭嗯了聲。
聽到他嗓音柔和說,“時間快到了。既然道君如此喜歡弟子。”
那弟子現在伺候道君冼息交流吧?”
顧昭握着空的茶杯,有點沒反應過來:
?
但見對面少年擡起睫望她,眸子裡映着燭光,既鋒銳又漂亮,斜掃的弧度,隐約有股少年恣意張揚的神采。
嗓音也好聽如溪澗拍石。
顧昭似乎從來沒在甯桑冷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
一時看怔了幾息。
“不要嗎?”
顧昭回過神來,再掃了眼桌上的素魂丹。
素魂丹應該也可以等明日再說?
她點頭,“......好。”
......
一條銀色的蛇,迎着風雪,盤在窗戶下的一盆海棠花外,三角的頭微微向前探着,聽着室内的動靜。
他也不是故意要聽,隻是走一半,他想起還有事沒和甯桑冷說,結果回來就聽到,他們似乎有些争執。
這種事自然不能波及到他,他準備走,但卻聽到顧昭說喜歡。
喜歡?
喜歡自家主人?
????
他進退維谷,被迫化成了原形盤在這裡。
然後沒多久,他就聽到了自家主人問甯昭,“對他是哪種喜歡?”
沒有哪一刻,他這麼希望他自己失聰。
......
既然如此,都被迫聽了,那就再聽聽吧?
他做好了準備,門卻被關上,他擡頭,便對上了窗戶内甯桑冷的那張臉。
一人一蛇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沉默一瞬,
而後窗戶被關上,